青涩年华

A

夏天

二OO二年夏天。我反复地读一篇叫做《夏天》的文章。后来，我知道，这是爱上一个人的最初。你永远不会知道这篇文章有多大的魅力，它竟然让我爱上一个可以写出很灵的文字的素未谋面的男生。

亚雷说要大家讲一个笑话：很早的时候，他喜欢上他的同桌，一个很厉害的女孩，她打他，在他的身上拧出红一块紫一块，他看着她不说话，心里得意地想，小样儿的，我已经喜欢上你了；后来，一个夏天，那个女孩子要走了打电话喊他出来，他过马路时被路边的电线划破了手臂，女孩子把手绢系在他的伤口处哭着告诉他她要离开了，然后在他的右脸颊上亲了一下。清楚地记得他写了这样一句话，那天我很开心也很难过，开心的是我喜欢的女孩子亲了我，难过的是我失恋了。他还说，本来是要给大家讲个笑话的，可是没想到现在弄成这样，又是血又是泪的，我给大家道歉好不好。

或许这样的故事在现在看来显得过于老套过于幼稚，可那时我就是无可救药地喜欢上了它的真诚，还有他。他的文字干净得让我无法拒绝，你知道，那时候我真的是个小女生。做梦会遇见喜欢的小男生：脸上长着豆豆，穿着格子T恤，很好看地笑着这是《夏天》里的插图，我觉得亚雷就该是这个样子。

我时常幻想某天会邂逅一个明朗的男孩，然后在他的右脸颊上亲一下说，你终于来了，我等了你好久。是做梦的年纪，这样的梦做也做不完。

或许是上天怜悯痴心人，偶然的机会，我在论坛上遇见了亚雷。

——是亚雷吧，你终于来了，我等了你好久。

——：）

。

——你真是个简单的人啊。

——我不是个感性的人。

——你以为我刚才的话是为了让你感动吗？

——我不是那个意思。

——可我就是那意思。

之后，亚雷的话开始多了起来。而我要说的，却已是很久之后——

二OO三年夏天。亚雷高考落榜。以他的成绩，考全国一流的学校是绝对没问题的，现实却总叫人无法捉摸。他的综文因雷同卷被判零分。夏天，有亚雷喜欢的清爽的风，有亚雷喜欢的清香的枸杞水，但却让我变得烦躁不安，为了爱的亚雷。终于在QQ上又遇见，夏天似乎就要离开了。

——亚雷，你还好吗？你现在在哪里？做什么？

——流浪。

流浪？两个字撕碎了我的心。

——亚雷，我和你一起流浪好吗？

……

——亚雷，我一直喜欢你的，是真的不骗你。

……

——亚雷，我是骗你的，我不喜欢你了还不行吗，你说话好不好？

……

——亚雷，都说是骗你的了，你不要当真啊。你说话好吗？难道你要一辈子不理我吗？

——溪溪，知道你是开玩笑的，我又怎么会当真呢。小P孩，我是你哥。

哥？好吧，只要你还理我。哥！我笑着在键盘上敲下这个字。眼泪弄脏我的脸。

B

错觉

最初认识亚雷的论坛在毫无预兆的情况下关闭了，许多孩子一直把那里当成自己的家啊。现实再一次让人措手不及。我几乎丧失掉说话的力气。新家建起来的时候，又是换了容颜。家，还有人。我已经试着在遗忘，尽管回忆给我的快乐多于痛苦。我觉得很矛盾，但是找不到解决矛盾的办法。

我告诉哥，我有了男朋友。哥说很好的样子。我庆幸隔着一张屏幕，他看不到我苦笑的脸。我已经学会自嘲，麻痹自己。最终心疼得发紧，决定和W分手。我说，对不起，我真的没办法。就这样分手了，我不怀疑我喜欢过他，但是我更确信我爱亚雷。只是，哥有了女朋友，在我刚刚分手的时候。

小妖。新家里认识的女孩。

——溪溪，终于在线上看到你了，心里暖暖的。

——小妖好。

——虽然我们不曾接触，但我真的喜欢你。我想问你，如果我也喜欢亚雷，你会不会讨厌我？

——很多人喜欢他的。我的心又开始疼，却佯装平静。

——可是，他说他也喜欢我，他说他是认真的。

——他能认真地喜欢一个人，我很开心。小妖，祝福你。我讨厌起自己，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心口不一。

——可是溪溪，你不开心是么？我只是不想骗你所以告诉你。如果你说你介意，我可以放开的。

——可是我真的在意又能怎样，那只是我个人的事情，小妖，我不想你为了我做什么。

——我说过不想看见你伤心。溪溪，我想说对不起。

——不用，他是我哥。哥？谁知道，一喊“哥”我就心虚，仿佛做了亏心事。

——溪溪，我带着你的爱去喜欢他好么？

——他应该已经忘记我的爱了，他记性一向不怎么好的。

——不，他记得。还跟我说起。他说把你当妹妹，这样才不会伤害你。

他记得？我知道，这是我想听到的答案。是的，聪明如他，怎会忘记？

——其实他已经伤害了我。你知道吗，我尽可能装做冷漠，我知道我该好好爱W，但是哥说一句话就能让我开心起来。我不知道，我没有方向了，我把自己丢得一点都不剩了。

——溪溪，那我们都不爱他了好么？，我也放弃。

——如果这是你的心意，我没有权利干涉。如果你是为了我，没必要。

——不是的。我一遍一遍的问他，我们可以在一起多久。这是他讨厌的。而我却极度缺乏安全感……溪溪，我给你写信吧。

……

溪溪：他刚刚上线就隐身了，我说，你上线好吗？他说你管不着。他怎么就突然变得这样了呢，他一向是那么温柔地喊我亲爱的，可是……他说，你知道我喜欢什么吗？你连这个都不知道，所以我想你喜欢我完全是错觉，正如我也有相似的错觉，我们分手吧。错觉啊，溪溪，他说，我们互相喜欢只是错觉。我哭得忘记了身边的一切，泪光里看到溪溪你。我决定要离开了，溪溪，你却要靠着他们暧昧的话语继续生活。你要好好的。爱你的妖。

暧昧？暧昧。我知道我喜欢这样的生活状态，想爱又不敢爱的人喜欢做的就是它了。爱与不爱，都可望而不可及。我宁愿，我对亚雷的感情也只是错觉，可惜，不是！

书信已经成了最落后的通讯手段。在小妖给我写信的第二天，亚雷打了电话给她。这是一周后小妖在QQ上告诉我的。她说，溪溪，我是相信宿命的妖啊，我怎么就这样轻易的掉进他的温柔陷阱里呢？我不断地告诉身边的女友，不要轻信男人的谎言……真是绝好的讽刺啊！溪溪，又要和你说对不起了。

需要吗？亚雷只能是哥哥。我只能想，我对他的爱完全是错觉。我不应该执迷不悔。如果这样有用的话，我早就可以真心欢笑地喊他哥了。自欺欺人！

C

安慰

圈子里的人都开了博客，大家都喜欢有病没病地去呻吟一番。我和亚雷算是一个圈子。他的博客是我获取信息的重要渠道之一。尽管我的留言他很少回复，但我仍旧乐此不疲。这些于我，很重要，也很无所谓。至少，我知道他去了成都，去了西安，去了北京，去了西藏，而且准备去法国；我知道他的生活里有哪些女孩进进出出，字里行间地解读他喜欢谁讨厌谁；我知道有寒潇陪着的时候他又长了一公分，有一米八四了吧；我还知道他生日的时候小寒姐从上海寄了大大的包裹给他是满满的零食，亚雷对她说差点儿忘记生日的因为有个女孩给他留言才记起，小寒告诉他那个女孩是溪溪。不清楚他当时是怎么想的，小寒没有提及，他博客亦没有相关信息，或许是我给他的感动不够吧。

哥哥还是和小妖分手了，九月未央之时。也许还是因为错觉，这个我没有研究过，请原谅我不愿编个虚假的理由搪塞大家。只能如此简单的交待故事情节了。

而我，义无返顾地喜欢他。

“没有清醒的爱情，只有不清醒的，如果清醒了，可能爱情就不美丽了。当爱的时候，人们总是容易爱屋及乌，把所有的事情翻译成是爱。一支烟。忽然泪流满面。亚雷，你是个坚定的男人。今天就要过去，明天很快就来，最棒的一定是你。相信自己相信明天相信你的感情与未来相信这座城市。相信这座城市里一定有鲜花。城市里还该有爱情。”

在一篇篇的日志里我一点点地感受亚雷，我的哥哥。我是那么地迷恋他的文字。我想这就是他说的“爱屋及乌”了吧。傻透了的女孩子，我。

我不知道亚雷经历了多少事是而非，甚至不清楚我经历了多少才走到现在。我想要从他那里找到的，究竟是奇迹还是安慰？大概是安慰吧。到现在，我已经不怎么相信奇迹的发生了，至少发生在我身上的可能性不大。就像是长大的沈小柔对林浩君说已经不再相信飞机上的艳遇一样。我看着哥哥的变化，从明朗变得乖戾，或许他本来如此，只是我现在才真正了解。我感到莫名的恐惧。原来他也是需要安慰的孩子，他缺少的也只是勇气。这是不同于往常的亚雷。我一直以为他会将他这一面藏得很深。

我给亚雷的留言：我曾经看到过水泥地上开出的鲜花。也是很惊艳的。只有用这个“惊艳”了，我暂时想不到其它的词语。你需要勇气。其实有时候只有自己可以安慰自己，只有自己明白怎样安慰自己。

这次很意外地看到他的回复：不需要安慰哦。几个字，我已经很满足。从认识相识第一天起，他就告诉我他不是个感性的人。所以我不应该太苛刻。

可是真的不需要安慰吗？我怀疑。我们都需要安慰。说穿了，也可以叫自欺欺人。

D

游戏

在新家，孩子们疯狂地玩起找配偶的游戏，尽管是如此无聊的东西。大家心知肚明，只是因为空虚。离开论坛很短的一段时间，再回来，朋友们大都成了有夫之妇或者有妇之夫。

要不结束单身吧。一时兴起拉朋友在社区里结了婚。

网遇亚雷。

——哥啊，我结婚了哈，快拿红包来！

——那妹夫是谁啊？

——你妹夫不就是我老公嘛，你不认识的，那也得给红包不是，认识妹妹就好了。

亚雷沉默。片刻之后。

——哈，我也结婚了，去看。

晕！比我还闪电！更何况他说过论坛不好玩不回来了，我以为他根本不屑于这样小儿科的游戏的。哼！学我！看来我的亚雷哥也不过是个孩子而已嘛。再回论坛，看到哥哥的帖子：我结婚了，认识的人进来认嫂子！

——怎么会是我家小紫？

——什么你家的啊，她是我家的。不过也是，你喊了她嫂子，她就是一家人了。

——我不喊，她现在就是我家的！

——反正什么时候喊都一样拉。去跟个帖子吧，我要排家庭关系。你是做小姑子，还是做小姨子？

——那，就小姑子吧。

——这才乖嘛！

灌水区里，我和亚雷各自结婚的帖子成了两道亮丽的风景线，此起彼伏，蔚为壮观。

W跟帖问：怎么会是她而不是她呢？他知道我一直是爱亚雷的。连分手的那天，他还在说，你根本就没有爱过我，你一直背着我爱亚雷的。我觉得有点冤枉，但确实没什么好辩解的，我们的分手多少和我对亚雷的感情有关。不过，我不敢确定还是不是爱。然后是小妖的跟帖：本来就是她而不是她，你早该明白，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子，不会是她也不会是他。

我想能看懂这帖子的人应该是不多的，除发帖人之外，也就一个亚雷一个我了吧。

E

离开

网遇小妖。

——溪溪，我要走了，在论坛留了东西给你。

——真的决定了吗，不再回来？

——心意已绝。

其实我心里很明白，小妖为什么不再回来。看着她帖子的题目《留在论坛最后的话?D?D写给溪溪》，我突然有些害怕，只是一个帖子而已啊。我犹豫着，恐慌着，酝酿了好久的勇气带来久违的泪水弄脏了脸庞。

溪溪：

刚刚在看你写的《日子?生活》，想告诉你，我也想做个善良的女子呢。有那么一段时间我真的以为自己忘了的，可是今天心里还是酸酸的。想哭。忍了。从开始笑着羡慕变成了忍着哭嫉妒。我真的相信时间是能够淡漠一切的东西，包括曾经的深情。现在我只能抱着他给我的伤害哭得一塌糊涂。他在我世界内忧伤荡漾我在他世界外孤独徘徊。溪溪，你说。这些都是我的错么？这些伤害是我给自己的么？

我总是失眠，凌晨三四点一个人轻声哼歌。我怀疑自己一直在哼《亲爱的，你怎么不爱我身边》。然后就是一脸的忧伤。他以前那么动情的叫我亲爱的，他说老婆乖。现在，我总是在想，他说那句话是不是也是在骗我。

早上我会喝一杯牛奶，小寒姐说可以治失眠。以前不喜欢的，现在学着接受。以前爱得刻骨铭心的一些人，一些事，就必须得忘掉了。溪溪，你说，到底谁才是他的肋骨呢？到底谁才会让他一想起就觉得疼痛呢？今生，我做不成他心头的朱砂痣，也不愿做他嘴边的饭粒子，任他唾弃。我多么想选择做一把锥子，狠狠的刺进他的心里，让他一想起我就深深的痛，痛彻心扉。可是，谁也没有给我做一把锥子的机会。

从7月开始，我就要开始一段一个人的旅行了，没有目的的旅行。我不知道还可不可以在一个阴天里，遇见一朵流浪的小花，然后面带微笑的走过它身旁，重复这样一句话：我是妖，相信宿命的小妖，再问你，水泥地里真的可以开出艳丽的花儿么？

溪溪，我们曾经（不知道现在是不是）一起爱过一个孩子，多么美好的感觉。所以，我也爱你。

妖很累了。有那么多孩子喜欢我，告诉妖姐姐她们不开心的事情。可是他们不知道，其实我有多么的不开心。哎，我得安分的过日子了，不能太招摇。偶尔化个妆，安慰一下自己，也要被同桌的男孩子说成去勾引人。我还能勾到谁？

好了，溪溪，妖会记得你这朵流浪的花然后忘掉自己流浪的理由。

爱你的小妖妖离开了。正如她所说，我还是不想离开。暧昧，是我需要的东西。

F

结局

一直想写这个故事，却不知到哪里算是个结局。我不离开故事就没有结局。如果要说的话，我看还是说说我们的夜叉茶房好了。亚雷要了我的论坛密码拿钱去建门派。我说现在要用钱想到我是你妹妹了？他反问，你什么时候不是？我乖乖地把密码给了他并叮嘱多留下一点。他打了一长串的“嗯”给我表示一定。结果我成了身无分文的穷光蛋。他却一脸的无辜地说我是想给你多留点的，可是拿去赌钱一不小心输光了，再说了，你不是结婚了吗，有人养着要钱干吗？发指男！哎，算了，谁让他是我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