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憾也很美

愿祭，发现曾经让我最痛心、遗憾的，也会美丽，如月如叶。

——题记

夕阳的余晖在指尖没落，悲怆得如同一次庄严的血色祭奠，挽歌于殇。在爷爷逝世的那天黄昏，我匆匆地赶回家乡，车站处看见那样残缺又磅礴夕照，沉甸甸地在我心头落下，一如爷爷的死讯。

终究，还是没能让他再见我……

泪水从我眼角滑落的刹那，我忆起小时候。曾经，我指着上弦月不满地问：“为什么月亮不圆？”曾经，我指着被秋风卷落的长街枯叶不甘地问：“为什么绿叶会枯？”爷爷也曾笑答：“因为它们要美丽啊。”

那时的我，并不懂为什么是这个答案。现在，爷爷的遗照就在眼前，他是笑得那样慈祥，似乎只是在那泛着木香的长盒子里安静地睡着了。“是的，它们要美丽啊。只有残缺的遗憾，才能融化自古文人墨客的情思，让他们写出或感伤悲悯或磅礴庄严的诗歌如画。”

我轻轻地笑了，指尖埋没进浅浅的祭烟犹如秋蝶。“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我曾在课业里背过东坡的这首《水调歌头》。彼时的我，眸里倒映的只有“学习和成绩”，看不透千年前诗人的情感，品不了千年前月圆月缺时遗憾的旷远美丽。月无华，心亦冷。若月掩下光华，谁的心才会真正地冰凉？我以为的不眠夜，最后的最后，还是在火车的哐当声中在梦境里远去。因为我觉得，和爷爷的错过，是一种遗憾，也是一种美丽，梦里能相见。

“叶的离开，是风的追求，还是树的不挽留？”诗集浸湿了泪意，爷爷的离去是上天注定的吗？我没有挽留住答案，毕竟不同于秋叶飘零，曼珠沙华在爷爷身上绽放时，我不幸又幸运地没有看见。这是一种对我心灵的完美呵护。

爷爷逝世时，鲜血殷红了他宽大的病服，如同一朵盛开在忘川彼岸的妖冶罂粟。爸爸哭红了眼看奶奶为爷爷收拾。那一刻，犹在来途的我只把泪洒在了异乡……爷爷瞑目而去，带走遗憾的叹息。此生无法再让爷爷见我一面，是我生命的遗憾和缺陷。那个让我感到不孝的最痛心的地方，此刻在心里被抚摸得如同猛兽撕咬般让人窒息，但我还是笑出来了：

听说，彼岸三生，曼珠沙华妖冶绽放，盛开在胸膛的死亡之花，今夜会带着远方人的问候，入梦，祝你晚安。

爷爷说：“不让你见我死状凄凄，让我心安。”

原来，如此。那个让我痛心刻骨的伤口，是爷爷对我心灵的完美呵护！

其实，遗憾也很美啊！即使错失，也可如月如叶，在残缺中美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