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中的温暖

外婆前些天与我提起回老家，当时我正在喝水，听到这句话，恍惚中好像又看见了那个笑眯眯的老人。

七岁时曾与外婆回过一趟老家，那时正是最冷的时节，而外婆又出生于本来就很冷的岳阳一个无名村中，一天，家中停水了，我渴的不行，只好出去打水。寒冬腊月的，我一个七岁的小姑娘，风刮在细皮嫩肉的脸上就像锋刃一样，疼的我直倒吸凉气。

我呵出一口气，伸出双手用力握住手柄，“咝！”我两条眉毛拧在一起，脸色十分难看。还连打几个寒颤，好冰！

“这不是王姐孙女吗？”一个大嗓门如同平地惊雷响起，我吓了一跳，扭头，是个红衫绿裤，头发花白，还笑眯眯的老奶奶。

“您是？”“我是你外婆旧识，姓张。”张奶奶依旧笑着，和蔼可亲。“那张奶奶，”我看着眉目慈祥的张奶奶，怯怯地说：“您可以帮我打水吗？”话一出口，我就后悔了，毕竟世上哪有刚一认识就要求帮忙的，而且对方还是个孩子。

“好呀。”答案，似乎出乎了我的意料。

“哎呀，水太冰了，喝不得！”张奶奶伸出白白胖胖的手指搅搅水，然后皱着眉头说道。“没事的！”我急急地说，因为太渴，也就顾不上礼貌了。张奶奶思索着，清瘦的脸庞面露难色，突然，眼睛一亮。“这样吧，我们家没停水，我用热水和你换冰水怎么样啊？”

“好。”我不假思索的答应了。没有看到老人眼中波光流转。

中午，外婆回来了，我正把最后一滴水灌入口中。外婆见我在喝水，惊奇：“丫头，你莫非喝的冰水？”“没有啊，是一个胖胖的老奶奶，姓张，说是您的旧识，他们家没停水，所以她用热水和我换了。”我忙解释道。

“哎呀，那是前村长，什么没停水，今天全村都停水了！那水是村里特意留给她吃药的，你！”外婆看着我，焦急地说。

……

后来我们便回来了，我望着屋外出神，那个笑眯眯的老人，是否还在远方，等着当初那个不懂事的小女孩？

“那个前村长，好像两个月前去世了。”外婆用一种事不关己以及冷淡的几乎漠然的语气诉说着这件令我痛彻心扉的事，毕竟那个老人曾在我那片刻的孤独中给予我唯一温暖，可是现在，我的心却变的冰冷。

老屋一切照旧，花还在开，草还在长，寒冷依旧，温暖依旧，唯一变了的，便是那屋前笑眯眯的老人了吧？想必，她在那个世界，很幸福吧，毕竟，她是那么慈祥，那么善良，这样的人，谁都会喜欢吧？

忧伤而繁华的落叶，也许，是对一个老人逝去不再回来的生命，致以最后的敬意与悲哀。毕竟那个老人的笑，是那么温暖，那么，令人安心。我望着我一直向往的有着朵朵白云的蓝天，努力忍着酸涩眼眶里的泪珠不掉下来。我转身，背后的蓝天映着老人温和安心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