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刻，我长大了

烈日当空，炙烤大地，天地间仿佛变成了一个蒸笼，又闷又热。人像是被掐住了脖子，喘不过气来。 

我坐在田边，使劲地摇动着草帽。热，风也是热的。于是我无可奈何地望着无边无际的棉花田。 

奶奶背着篓子，大手在棉花树上摘着裂开嘴、吐出絮的棉桃，她的双手一刻也没有停下来，不断地在树的左右上下翻飞，灵巧得像一对蝴蝶。手中有了三个，往身后一抛，划过三条美丽的弧线，棉桃就稳稳地落在了篓子里。 

“奶奶。”我喊着跑了过去，她转过头来，头上豆大的汗珠顺着脸庞滑落，她应了一声，拿起搭在肩头的毛巾擦了擦汗，笑眯眯地看着我说：“累了吧，先回去，奶奶过会儿走。” 

看着她黑黄的皮肤，额头上的皱纹以及那饱经风霜的脸，我不禁感叹：奶奶抚育了爸爸、叔叔、姑姑长大成人成家，现在年近花甲，可以坐享清福了，却还在太阳下劳作，还在田地里流汗，一天一天，一年一年，一辈子将生命与泥土融为一体。 

她一定渴坏了！“喝水，喝水。” 我望着奶奶还未擦干汗水的脸，把水递给她。 

奶奶早已没有女人的苗条了，喝起水来自然也不秀气，她扭开瓶子，就往喉咙里灌，仰着头，一口一口地吞着。 

我的眼睛有些湿润，看着和我差不多高的棉花树，也学着奶奶的样子，把棉桃摘下，扔进她的大篓子里。 

奶奶喝完水，看着我说：“你先回去吧，我一会儿就摘完棉桃了。你回去帮我把棉花从壳里剥出来就行了。” 

我想：奶奶就像一把伞，为儿孙遮风挡雨蔽日。奶奶心痛我，我怎能撇下奶奶？我在田里多摘一个，奶奶就少摘一个；我在太阳下多摘一会，奶奶就少烤一会儿。我不能让奶奶独自一人受苦受累！于是我笑着顺手摘了一个说道：“您不认为摘棉桃很有趣吗？” 

奶奶说：“傻孩子，回家吹风扇剥棉花，总凉爽些。” 

“今天，我要和您摘完了一块儿回家！” 

“太阳毒，晒死人，你受得了？” 

“受得了！” 

“怕中暑，怕晒黑，怕出痘痘……” 

我看着奶奶担心的样子，我笑嘻嘻地说：“我长得没那么娇，怕什么？” 

奶奶看着我，放心地笑了。我望着奶奶灿烂的笑脸，也笑了。 

太阳高悬，奶奶在左，我在右，如影相伴，摘呀摘，摘棉桃。棉桃笑得合不拢嘴，吐出银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