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离

我上小学第一天，妈妈牵着我的手，穿过几条街，来到维多利亚小学。这是一个收获的季节，家家户户院子里的苹果和梨树都缀满了拳头大小的果子，枝丫因为负重而沉沉下垂，越出了树篱，钩到过路行人的头发。小学里，还有许多孩子，等着上课铃响。我和父母站在一起，他们握着我的手，而我观察着周围，这里有太多的陌生，我们都是幼儿园的毕业生，但也许都不知道：一件事情的毕业永远是一件事情的开启。

铃声一响，我走向我的教室，我穿梭在人群里，走了几步，就回头看看，父母还在那里，我又走了几步，回头看看他们仍在那里，我慢慢远去。妈妈看着我走进了教室。十六岁，我去美国做交换生，妈妈来送行，临别时，照例拥抱，妈妈的头贴在我的胸口，我有点觉得喘不过气。

我在等待护照检验的队伍里，妈妈站在一旁，似乎是不放心。轮到我了，停留片刻，走进候机大厅，我没有回头看一眼。现在二十一岁，在母亲教课的大学，有时候我坐妈妈的车上学，但是戴着耳机。更经常的，我坐公交车回家，站在妈妈办公楼下的站台旁，天天有一只邮桶在那里陪我，也许妈妈正在楼上目送我，但她的工作那么忙，她也不能经常送我，我就没有回头，默默地等车。

我慢慢觉得我和妈妈之间有一条鸿沟。年岁渐长，我与妈妈渐渐远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