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的样子

乡愁是一棵没有年轮的树，永不老去。——席慕容《乡愁》

那天黄昏，我独自一人骑着车，迎着海风，在家乡的小路上飞驰。

看着天边的绚丽晚霞，不知为何，想起了几年前故乡的模样。

我的故乡是一个小岛，上面住着朴实的渔民，海边码头常年系泊着许多大小不一的渔船。一切都很安详，至少，以前是这样的。

儿时的故乡，回去没有桥可以走，所以要坐船。我的外公开渡船，所以我每次回去总会坐在船头的副驾驶位上。坐在船上，望向窗外，眼前是碧蓝无际的大海，海面上有海鸥自由地飞翔。天空很蓝，海水很清。

那时故乡的模样，真是美极了！

外公还很显年轻，头上的白发和脸上的皱纹还不多。每次渡船即将靠岸，外公总是会拿起一条用尼龙绳做的粗缆绳，套在码头边的一截石柱上，然后再用力将船拉向岸边。我问外公累不累，外公拍拍我的头，笑着说“不累”。外公那时真的不会老，我也还未长大。

后来，小岛的名声渐渐大了起来，许多游客来此游玩。岛上的渔民也大多改行成了导游，一个人加上一辆车子便可以在码头边拉客。游船的班次也变得多起来，船票也变得贵起来，一切都变得商业化起来，从前宁静的渔村变成了熙熙攘攘喧哗闹热的旅游景点。很多在我们当地人眼中极普通的地方，在导游们胡编乱造的吹嘘下，变成了游客打卡的景点。

故乡的样子，已变得面目全非了。

随着游客的大量增加，游船的来往频繁，清澈的海水变得浑浊不堪，海面上漂浮着游客乱丢的垃圾，飞翔的海鸥也不见了踪影。

昔日的小客船已经无人问津了，往日繁忙的老码头也恢复了从前的宁静。我不知这是好是坏，或许，属于老码头的时代已经结束了。安静，或许就是它最好的归宿。

以后我的故乡小岛将无人居住了，因为市政建设需要，小岛旁边将会出现一座国际化的大型机场，小岛的原著居民将全部疏散搬迁——除了保留一支驻扎的部队。

至于我们的后代，是否会知道这座小岛曾经拥有五百多年历史的古厝群，无人知晓，就算知道，大约也只能看看它的外表——没有了人烟的房子，再漂亮也是没趣味的；没有了居民，小岛再美丽也是没了灵气。

这让漂泊在外的游子怎么找到故乡呢？没有了故乡，何以有乡愁？

我知道，我仍害怕，故乡终会变成我不认识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