伸出你的手

我们在慢慢长大，家人却在慢慢变老。当他们已经没有力气走一段路时，请伸出你的手，牵着他们慢慢走，就像当年他们牵着你，一样……

听过一个故事：一个小男孩在美术课上画的他最感谢的东西——一只手。如果可以，我也愿意用爱的彩笔，来描绘一只手。

我从小是被爷爷奶奶带大的。当我还是一个蹒跚学步的婴儿时，那只手就曾出现在我的记忆里：黝黑、宽大、温暖——我爷爷的手。

小时记忆里最多的，就是爷爷的身影。爷爷并不很高，但在幼时的我看来，他是无所不能、高大强壮的。小时候玩具坏了，他能用大手和胶带帮我修好；被小狗追得到处跑，吓得大哭时，他能轻而易举地挥手就把狗赶走，然后用瘦黑的手背为我拭去泪水，粗糙的手心握起我嫩白的手，牵着我去买糖果。

上了小学，我怯生生地不敢出门，也不认得路，像只受惊的小兔，蜷缩在墙角，任奶奶磨破嘴皮我也不肯走动半步。爷爷来了。他掐灭烟，用萦绕着烟味的大手握住我的手：“走吧，学校很好玩的。”他黝黑的面庞上现出一抹笑，声音低沉却轻柔，像三月的春风，静静抚平了我的心。

我被他牵着，迈出了第一步。此后的上学路上，每一天，他都牵着我的手上学、放学；每一天，我的手上都飘散着淡淡的烟味。

上中学了，我长大了，我不再牵着他的手。但他每天，仍坚持送我上学。

那天过红绿灯，走到半路，他突然牵起我的手，就像小时候那样。我也习惯地像小时候那样被他领着，跟在他身后。当我意识到，想甩开他的手时，我愣了一下，因为不知从何时起，爷爷的手竟已这样瘦？筋脉像一条条蜿蜒的蛇，爬在他的手背上，只覆了层薄薄的皮；关节也有些变形，手指早已不复当年灵活，抓握起来甚至显得有些笨滞。而且不知何时，爷爷竟没我高了，连最轻的书包，也扛不动了。

我鼻子一酸。路口过去了，爷爷主动松开我的手。我低着头，悄悄将手伸过去，轻轻地握住他的手。爷爷受宠若惊地望着我：“你，你这是……”我抬起头，现出一个灿烂的微笑，望着爷爷黝黑布满皱纹的脸和花白的头发：“爷爷，以后……我牵着你走！”

我们在慢慢长大，家人却在慢慢变老。当他们已经没有力气走一段路时，请伸出你的手，牵着他们慢慢走，就像当年他们牵着你，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