泡沫艺术

chapter1

我的手表老了，当我碰它的时候，它发出了令我意料之外的声音，异常清晰。

这个时候的我们好象老得很快，一点一点地变得苍白。原本以为可以永远活在十五六七岁，但有种力量将我们猛地向前一推，猝不及防。

只因为我们太清楚我们自己的身份了，即使不知道也不断有人告诉我们——

今年高三。

妈妈来学校看我，她跟我说小罗被父母送去读大学了，民办的。

我点点头。

她告诉我小何成绩如何如何好，他妈妈又如何如何在别人面前牛B。

我又点点头。

她轻轻地跟我说，你成绩不好，不过没关系，只要努力就有希望的。她又说只有十个月了，不过没关系，这么长的时间，成绩一定可以赶上去的……

我默默地听着她一次一次讲自己的担心，又一次一次将它们推翻，心里特难过。一个多么善良的女人。

我告诉她小猫去学画了。

她望着我没有作声。她知道自己有个孤僻的孩子，除了小猫没有几个朋友。他不愿容入别人的圈子。每个人都跟她说她的孩子有严重的自闭症，得带他去看医生，但她仍旧认为自己的孩子是最健康的。

是的，她讲她的一切都给了她的孩子。

当我看到妈妈年轻时穿着那种有漂亮褶皱的白色长裙时，我对她说，妈，你年轻时好漂亮。她笑了。望着她幸福的鱼尾纹，我心里却哭了。

我不是个好学生，因为我没有好的成绩。我不爱学习，因为我无论怎么努力都没让妈妈高兴过，妈妈要我好好学习所以我乖乖地努力着。每当我想放弃的时候，便会想起那白色的褶皱，然后静下心去，象条等待溺水的鱼，永无止境地游动，从不倾诉。

常常会做同样的一个梦，梦见自己呆在一个车水马龙的街头。有许多人不停从我身边穿过，匆匆忙忙。平凡的脸上洋溢着生存的气息，有的张狂，有的内敛。我害怕这种如液体般的流动，于是我沿着一堵高墙开始毫无目的的逃亡。黑夜将我吞噬，渐渐地我呼吸急促，然后骤然停止。

妈妈说周末回去吗？我点点头，送她回去。

我和她并排走着，末了她跟我说，好好学习，什么都会好的。

这时，一缕阳光洒在她脸上，我眯着眼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