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花树的记忆

随着落叶纷飞，秋天悄然而至。门前的那棵桂花树直立着，树枝斑驳，布满了沟壑，像活了几个世纪般沧桑。但在干枯的树枝上，茂盛的树叶丛中，依旧有那一簇簇、一丛丛散发着清香的黄桂花。

望着这棵桂花树，儿时我与奶奶相处的记忆又浮现出来，那些是我一生中最珍贵的回忆。

炎炎夏日里，桂花树郁郁葱葱，淡青色的扁叶长满整个树冠。桂花树虽不高大，但如此茂密的树叶也足够遮挡阳光了。我和奶奶便搬两个小板凳，坐在树下乘凉，板凳用的时间长了，颜色愈发深暗，可仍然坚固。奶奶就在凳上织毛衣、洗菜、剥黄豆。奶奶虽不高大，但十分能干，用一双苍老、粗糙的手，灵巧地做出我特别爱吃的饭菜。年幼的我则潜心观察着地上的蚂蚁东奔西跑，亦或是追着一只忽然出现在眼前的蝴蝶，跑了很远很远……那时我觉得生活就是如此轻松愉快、自由自在。我跑累了，会停下来，看奶奶做事，奶奶银白的头发闪闪发亮。

但最高兴的还是秋天。嫩黄色、小巧的桂花，带着淡雅的香气点缀在繁茂的树叶中，像繁星一样装点着桂花树。此时的桂花树最美，远看时，深绿中夹杂着淡黄，层次分明；近看时，一朵朵可爱精致的桂花簇堆，小巧玲珑。

每到这时，奶奶就会打桂花。她在树下铺一块布，瘦小的奶奶会拿一根长长的竹竿，动作熟练而灵巧地把桂花打落，桂花树便轻飘飘地下起了花雨，簌簌地往下落。我则在一旁大叫：“够了，够了！”于是，一丛丛金黄剔透的桂花花瓣便被奶奶收拾进了被布包裹的竹篮里。之后奶奶会用清香四溢的桂花，做成香软黏糯的桂花糕、甘甜可口的桂花羹、清新淡雅的桂花茶……这些是我秋日里饭后的可口茶点。

光阴似水，看似柔软缠绵，但时光飞逝之后，方才发现一切都一去不返，成为了再也寻不回的记忆。在我进入初中后，便很少去看望奶奶了。以至于奶奶后来发现癌症晚期住院后，我也只看望过她一次。最后得知奶奶去世时，我恍惚间第一个念头，就是再也无法和奶奶坐在桂花树下乘凉，更尝不到奶奶做的美食了，此时，眼泪便如那桂花雨般扑簌簌地往下落……

物是人非，童年不再，回忆里只留满满的惆怅。

但桂花树还在。每到盛夏，还是枝繁叶茂；每到深秋，还是开满桂花。在我心中最深最美好的回忆里，有一颗不高的桂花树，树下坐着瘦小的奶奶，年幼的我在一旁嬉戏，四周传来一股桂花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