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美

烟雾散尽，我发现，麻布口袋里盛着片片金黄，如他此时的脸，容光焕发。他向我指了指，让我抓一把尝尝。我伸出手，拿起些许。圆鼓鼓的米上，黄澄澄的，一股甜味在空气中酝酿。一把塞进口中，温存的暖意在腔中回荡。他见我吃得津津有味，大张着嘴，笑了，像个孩童，嬉戏后咯咯的笑声，惹人醉。

青砖黛瓦，翘角飞檐。我至今也忘不了，在老街的深巷里，有个炒米的老人……

闲来无事，我便来这里，赏一赏“朱雀桥边野草花”，在巷口，踱步走进“夕阳斜”。路转拐角，却不经意间，撞见一个老人。看他的衣着、手法，像是这乡里的老手艺人了。在一栋不起眼的房子旁，他找了个台阶，随便坐下。我低下头，那节台阶上已遍布青苔，雨水在上面刻画下了驳杂的痕迹，倒和他手上、脸上岁月留下的皱纹略有所似。在他的身前，放着一台泛着金属光泽的大块头，有些地方，漾着岁月的波。这眼前的老人，就坐在后面，颇有节奏地摇动手柄。这一幕，就像泊在岁月里的一条船，安详美好。

正斟酌用“爷爷”还是“公公”称呼，他却早抬起了头，张口问：“小朋友，要炒米糖吗？”他咧开嘴，一口微微泛黄的牙齿残缺不全。带着嘴角扬起的浅浅弧度，他又一字一顿，毫不含糊地说：“孩子，要炒米糖吗？”

本能地，我挥了挥手，腿却没有要走的意思，只是站在那里，木讷地望着老人。只见他从衣服里掏出根烟，缓缓点燃，吸了一口，吐出团团烟圈，抬头望天，悠悠感叹：“哎，童年的记忆远了，远了……”完了，又默默地转动手柄，让灼热的火苗舔舐着炒米的锅。

我走近了几步，为看清他那双浑浊的眼中藏着什么。他却示意我退后，迅速用脚踩住了锅。一声巨响，烟雾弥漫，像地裂山崩。我脸上不禁显露出惊讶和畏惧，但模糊看见，他笑纹如花，黝黑的脸也被染得通红。

烟雾散尽，我发现，麻布口袋里，盛着片片金黄，如他此时的脸，容光焕发。他向我指了指，让我抓一把尝尝。我伸出手，拿起些许。圆鼓鼓的米上，黄澄澄的，一股甜味在空气中酝酿。一把塞进口中，温存的暖意在腔中回荡。他见我吃得津津有味，大张着嘴，笑了，像个孩童，嬉戏后咯咯的笑声，惹人醉。

那爽朗、豁达、超脱岁月的笑声，逆转光阴、朝气蓬勃的面容，在我眼中，是最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