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心，掌背

手里拿着菜刀，神情恍惚，不小心割到手，鲜血沾了砧板上的菜，毫无痛觉。

仿佛又是五六年前，年少的我，夺过母亲手中的刀，学切菜，想着能为母亲分担点劳苦，却不曾想过，这是给她多一点的负担。

那时，常常我拿着刀，在母亲的指点和焦急的目光下，把菜刀往下一按，还不到一半，她就把刀重新抢过去，示范性地切给我看，却不肯把刀交还给我。

发寒的刀，不停闪烁着冷光，耀眼，照了心扉，却刺得心些微的疼，流了腥红的血，苦涩。

彻骨的冰冷。

母亲忽地把刀搁下，把手往身后藏，匆匆地，想要离开厨房。无奈，我正挡在门口，自然是发现了异样。究问下，母亲只好把受伤的手伸过来。

凝视，心里莫名地抽搐了下——那是多苍桑的手啊！针刺过的伤痕、刀划过的伤痕无一不汇聚在这双简单的手中，体现它们所经历的挫折与痛。刀口的创伤，仍向外淌血，腥红映入眼，刺痛，触目惊心。

她一直是这样，危险活从不让我做，而自己却常常因此受伤，一直藏起，以为藏得很好。我却早已知晓。

那是温暖的执着。

孰知，那些伤一次次都会划到我的心口，从伤口中涌出的温暖的血却无法抚平颤抖的心。她藏起的，不只是伤痕，而是作为母亲所付出的一切和无尽的委屈。她用着笨拙的方式遮掩，却不懂得欺诈、不懂得技巧，就如平时待我，那是真诚，那么温暖。

那么令人感动，直至，泪流过了两鬓。

母亲回来了，开门，看到一桌的饭菜，又看到我脸庞上的泪痕，看到我手上的伤口，眼里流露的不知是喜还是心疼，慌了，急忙拉起我的手，询问：“怎么这么大意？不是说好等我回来做饭么？以后不要……”

我轻轻反裹住她的手，轻抚，抚摸那岁月所留下的无情倒影，突兀不平，像是诠释着一路的艰辛和劳累。手心上，是大大小小的茧；掌背上，是深深浅浅的疤痕。每一颗茧、每一寸伤都令人心潮起伏，犹如大浪，直把沙掏尽，余下点点金芒，照耀着心灵的欣慰。

抬眸，始发现，母亲与我，泪如雨下，滂沱，把所有不解淹没，浮起的是慰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