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东易主

一：苍天无道

建安五年（200），孙策卒。

孙权继位讨逆将军，封吴侯。

周瑜以君臣之礼侍孙权。时权仅十有九。

“军师，已经连续奔跑了几个时辰，再这样下去，战马受不了啊！”

太史慈对于我的命令虽然坚决执行，但是仍然保持着疑问。

“太史将军！省点力气，我们早一刻到吴郡，伯符就能多一点安全！全军听令！如果一匹马跑累了，就把它扔在野外，换另外一匹！只要能到达吴郡者均有犒赏！”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要去吴郡救主公，但是到达吴郡就能够有赏金的话，大家的干劲也会相当高昂吧。”

我这种鼓励只能暂时激励了大家的士气，我也不知道这种士气可以持续多久。

这个星象……必须加快行程！伯符！你可不能先死掉了！不然的话……东吴争霸天下的路途，就会有一扇门死死挡住！我一个人推得话，恐怕要推很久……

月光渐渐暗淡下来，因为诧异而抬首的我心中一惊。

从刚才的星相来看，应该不会下雨才对！难道有人要逆天行事？

一袭金光，从九天瑶池带着直捣黄龙之势直劈而下！

泥石飞溅。

借着那瞬间照亮这个世界的光彩，我清晰地看到一个……人影……出现在大路之中。

所有战马都如石破天惊而腾身立起，见状跃起的太史慈不但平稳地落地，而且在半空之中接住了我。

“周瑜大人，太史慈将军，你们似乎已经走的够远了……”

那个人影的声音，听起来有着一种说不出的落寞的味道……

彷佛他所做的，不是阻挡了上百人的骑兵队，而只是在自家庭院里发现了几只蝼蚁。

“还不够远呢……中！”

太史慈蛮横地打断那个人影的话，并且在黑暗中借助自己的嗓音掩盖拈弓搭箭的声音。

随着他的“中”，借着天空狂舞的银蛇光芒，我看见那根箭矢穿透了那个人影的喉咙，但是，那个人仿若未觉。

“不愧是与小霸王齐名的太史慈将军，好在于吉我已经不在三界之内，跳出五行之中，这种凡间的凶器，对于吉我是没有作用的。请你们回去吧，不要逼我……替天行道！”

那个自称于吉的人负手而立，但是天空中乱舞的道道银蛇都像是为了应正他的实力而聚集在他的身边慢慢流转，此人与这自然之力相聚在一起，如鱼得水。

“这个是？”

超自然地非人之力！

“操纵自然之力的非人力量？”

凡人只有献祭才能够短暂地获得的非人之力！

一片惊讶之声，我没有听到，我听到的只有于吉的声音，彷佛在我耳畔轻吟。

“周瑜大人，您出门之前，没有回过家吧？”

“快点回家吧，小乔夫人难产，恐怕难以延寿。”

“周瑜大人，你本有阳寿七十六年，但是我没有想到，你的师傅竟然也将这种逆天行事的邪法也传给了你。如果你用一次的话，你的阳寿就会减少二十年，为了孙伯符，值得吗？”

“当然值得……”

右手握拳高举，朵朵火花无端绽放，地狱红莲瞬间就开满我的身旁。

“原来军师也会这种操纵自然之力的非人力量……”

江东的骑士们在退后的时候，也不忘记牵走自己的战马，为我和于吉开辟出一个扩大的空间。

一场凡人不能插手的，非自然力量的战斗！

“周瑜大人，人生早有天定，就算是这种逆天行事的邪法，也只有二分之一的几率可以改变而已……毕竟，你要改变的可是天道！”

乱舞的银蛇轻巧地避过我操纵的霸道之火焰，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地跳到我的身前，几朵火花无端出现，瞬间吞噬了那几条逼近我的闪电。

至于我的火焰，于吉也只是挥挥手就把那种东西驱散了。

掌握自然之力的凡人，他永远可以保持他想要的状态，这种人没有谁能够凌驾于同类之上，但是如若心境不稳，则立刻会落入万劫不复之境地。

“我知道我要改变的是这个天道！因为苍天已死！”

“黄巾余孽！”

于吉惊讶着我的身份，万丈天雷无端肆虐，刺痛了我的眼睛，虽然生理反应想要闭上，但是我倔强地瞪着眼睛。

但是我可不是什么黄巾余孽，教我这种东西的人也不是。我只是曾经陪着师傅一起去听了张角道长讲的黄巾道义而已，那时候，我就记下了黄巾道义，因为我隐隐觉得它有用。

血正慢慢从我的眼里流出，还没有离开我的脸庞就已经化作了缕缕青烟，空气中缓缓弥漫着一种淡淡的腥味。

“如若苍天未死，为何饥民遍野？为何瘟疫肆虐？”

火焰护体，燃烧着我的生命。

“因为天子无能，权臣贪婪。”

闪电攻势未减，万丈豪雷压得我胸闷。

但是必须忍耐！为了反败为胜。

“如若苍天未死，天子怎会无能！如若苍天已死，天道还有何用？”

火焰重新沸腾，燃烧了那山、那水、那树，舞动的火舌妖魅而贪婪地吞噬着勃勃生机。

“……”

于吉所在之处，则到处都是燃烧着的一切，大地、天空、以及风。

“你的力量，只是来源于自己的执念，而你，我想也只会死于这种执念之上。”

“这种执念，没有错！伯符就是我的天！”

火蛇翻滚着庞大的身躯，于吉并没有反抗，只是站在那边慢慢地说，从容不迫，彷佛燃烧着的并非自己。

“你错了，这片江东才是你的天！”

这是那个人，留在这片凡尘的最后一句话。

来自地狱的红莲，还真是贪婪呢……

我用手捂住自己不断流血的眼睛。

“上马，极速穿越这条火海。”

“军师，你的伤势……”

“没有关系，我给贪婪的异界献出了二十年的生命，二十个时辰之内，有火的地方，我就能够看到一切。”

轻轻伸出右手食指，漫野的火焰慢慢地围绕过来。

今天的这一切，是吉兆仰或是凶兆？

今天燃烧着的，是阻挡我救下伯符的障碍？还是……孙吴继续扩张的路途？

伯符！你的生与死，就是这一切的答案！

二：似水流年

我们的行程还是晚了一步。

在距离吴郡还有半个时辰的路途时，斥候在密林里找到了伯符的尸体。

真不知道被箭矢贯穿了脑袋还有什么值得开心的，伯符这个傻瓜。

为什么你临死的时候还是在笑呢？

为了你的粗心大意？还是为了你弟弟的终于长大？或者是，你终于可以放下一切，到那个世界的父亲的怀抱中？

总之，那天枫树刚刚萌芽，而你的鲜血就将嫩绿的枫叶染成了血红。

我不知道我是如何度过没有伯符的第一个月，懵懵懂懂地第一个以君臣之礼拜服孙权，陪着他去江东各城阅兵，陪着他私访各城士族、平民，也陪着他返回了建业。

我当爹了，是个女孩子，长得很漂亮，很像小乔。

小乔瘦了，虽然已经补了一个月，但是面色仍然有些病态的苍白。虽然她嘴上说不必以她为念，她看着我笑的时候仍然像以前一样温暖，但是她琴音告诉我，她似乎有些生我的气。

毕竟我在孩子出生的时候迟到了，孩子第一个看到的不是自己的爹。

作为道歉，我从军中抽空回家就陪小乔弹琴，或者一起带着孩子们出游踏春，有时候大乔也会让伯符的孩子们一起出去，孩子们在田野里笑得很开心，然后小乔卧在我怀里也是一样。

几年后，大乔走了，安安静静地离开这个世界，她睡得很安详，带着对挚爱的人的思念，她终于决定前往彼岸的世界去寻找伯符，伯符也会开心吧。

在曹操统一了北方准备南下的时候，太史慈战死沙场，马革裹尸。

那一年，锦帆贼之主甘宁带着水贼回到了孙吴，带着杀害孙策和孙权的黄祖之人头。

据说凌统在暗里和甘宁打了一架，结果却没人能知道。

从那以后凌统就更加卖力地磨练自己，而甘宁成了孙吴水军别动队的首领。

因为甘宁回来了，他有时候也常常把我拉到演武场练武，放下了几年的剑又重新拿上，感觉还真不错，虽然累了些。

后来曹操攻破新野，荆州望风归顺，刘备屯兵江夏，诸葛亮正忙着从江夏赶过来筹划孙刘联盟抗曹的事。

江东的文武百官正忙着争吵究竟是战是降。

总之，赤壁之战前，江东发生的就是这些事。

建安十三年（208），久未征战的江东再次弥漫了硝烟。

不知道为什么，那一年伯符和大乔合葬的坟上，枫叶特别火红，有了点血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