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望自芬芳

被服纨与素，輼辌致而坚。

形容逝去的祖爷恰恰得当。

祖爷原为一木匠，平生最爱做的事便是取木、打磨、雕刻。小时，我在他的工作房里，屋子是摆放着各式各样的木材，质地致密，色泽光亮，尽乎白色的枫木，被祖爷那双灵巧的手打造成一个个精妙绝伦的工艺品。每每当祖爷干起活来，他都在木材上洒脱着自己的野性，淌过时间之河，木材的芬芳在传递者。

当我长到有两三个木桩这样高的时候，已像调皮和刚断奶的毛皮狗一样，正缺少着属马的人应具有“千里马”的品质。那时祖爷已有八十多岁的高龄，原先他身上的一种跳跃着的野性也不再显得突兀。他执意要给我做一匹木制的骏马，并不顾我父母的反对，独自在工房里制作。

那深秋薄暮，我在一旁看着他，祖爷的黑发中杂着好几缕白发，如刻刀般坚毅的双眉，一对黝黑、深邃的瞳仁点缀着他老态龙钟的脸，可他还是屹立在那，祖爷拿着钝石在那打磨着木材。驼色的梨木被他打磨成一具富有生命的马首。檀色的桃花心木与枫木相得益彰，经过祖爷的这番呵护，木料终于展现出丝缎一般的光鲜亮丽，显出厚实感性的气质，以及与众不同的天然芬芳。在祖爷眼里，再狂野，再粗糙的木料，都可以被打造成高贵典雅又不缺失野性的工艺品，马首，马身，马尾……，一段段的打造，终于成就了那匹骏马。木马那粗健的腿，厚实的身体，锋利又具有目标性的双目，好一精美绝伦的工艺品！

这既是祖爷的工艺品，又是祖爷对我的期望，不再是可和低俗灵魂相比对的。

木材也是一种有生命、有悟性的原料，会伴随时光而成，会渐渐形成一种温暖的金黄色。我站立在祖爷的墓前，寻思回望过去，猛然回神到父亲刻在墓碑上的铭文：

“每一种木材都有自己的个性，而我的父亲把它们融合成了一种亘古不变的芬芳”。

艺海如宦海，沉浮五十年。

回望祖爷的过去恰恰得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