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夜秋风

我之前一直以为自己已经到了道学最高境界，但直到那一刻，我才总算明白何谓“心似浮云常自在，意如流水任东西”。身上穿着道袍，我又坐在熟悉的八卦灯阵中，满眼的光辉璀璨，他们是在召唤我吗？想把我带到哪去？还是——这一切就是天意？

今日的我，已不再是那个随时可以呼风唤雨的轻狂道人；不再是那随时可以偷天换日的神算子。二十七年了，荣华富贵，骄奢淫欲我不知看了多少。本不想理这红尘之事，但到底是什么驱使我这样奔波劳累？刘公的诚意？张兄的义气还是关兄的仁德？又或许都不是，只是我自作多情罢了。二十七年了，隆中的小茅庐是否还在？也许它已经被战火所掩埋，被世人遗忘了？算了，走吧，都走吧！如今只剩我一规律，也就这二十七年的时间。

我没有想到，光辉就这么快闪过，稍纵即逝，甚至连闪烁都还未完成，它急切地躲开我；我没有想到，我的计谋号称百战不殆屡试不爽，竟这么快就被他们所熟识，甚至是了如指掌；我更没有想到，上天的惩罚来得这么快，整整二十七年了！现在一个也不剩了，灰飞烟灭。

我记得上次，一个道门小生来找我，他问我此生最大的遗憾是什么。我当时抚琴轻笑，只告诉他：“道家人缥缈而来缥缈而去，哪敢留什么遗憾。谁知我刚说完，琴弦便绷断。那小道士笑而不语，恭敬地走了。看来那小道士知道了什么。

其实转念一想，谁又会了解我？有谁知晓我对刘公的深深愧疚？人非圣贤，孰能无憾？二十七年，我还是无力匡扶汉室，实在无颜面对予我极大信任的刘公，张兄及关兄。

都这么多年了，也就一转眼的工夫。我望着手中的羽扇，这么多年了，也就只有他，一直不离不弃这样陪着我了。

我还是斗不过天，曾经可以瞒天过海的计谋，现在在世人眼里不过是雕虫小技。我老了，岁月冲刷掉我昔日的英姿勃发，却给我一个苍老的身躯和苍老的心计，这一切，那么熟悉……信任我的人不再信任我；羡慕我的人亦不再羡慕我；若有崇拜我的人，此时大概也认为这是弄脏了他们的信仰。上天不愿把那挥着羽扇，气定神闲地动用千军万马的人还给我，这已经成了我的一个虚幻的想象，离现实越来越远……

司马兄是个对手，前所未有的强劲对手。我没有及时对他迎头痛击，他只把这当成了我的大意疏忽，却没想过，我还是把他当成了最了解我的人。我苦苦寻觅了这么久，总算找到了一个有能力与我抗衡的人，这是我的荣幸。他没想过我竟然会放弃一次又一次的成功。那场大雨浇灭了我布下的明火大阵，我知道我败了，彻底败了，再怎么挽回都不可能给我再一次机会了。或许是他心中充满暴戾而无法理解。我还是败在他手里了……

因为天意

我沉重地闭上眼睛，黑暗中出现一个熟悉的地方，只闻萧萧秋风满耳——五丈原。在这里，我曾举剑问天：

“诸葛孔明，你到底做错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