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

她是一个戏子，一辈子演着尽是别人的戏。

可是别人喜欢看她演戏。

柳家戏园子里少不了她柳如烟。

镇上的人，辛辛苦苦赚钱，一个月熬出头也就那么点碎银子，除去日常的开支，全上柳家园子花去了。图的，只是柳姑娘的一出戏。

那出戏，是如烟自己写的，叫作，微凉。

写的，是一户人家，在一场火灾后的衰败。

柳家园子，也正是因为这出戏而出名。

柳如烟亦如此。

它并非既定规律，却陷进了世俗的漩涡。

方圆百里，无人不知柳家戏园有个柳娘子。柳娘子有个剧目叫作微凉。

除此之外，柳娘子还唱其它的戏。

办喜事、开张，但凡开心的主儿都会请她在家中店中唱上一唱。好像有了柳如烟的戏，就抵得过千金。

可是有一天那，这柳家戏园子出事情啦。

大火熊熊地烧着，不留一丝余地。

衣服阿，桌椅阿，唱台等等，通通烧了。

不过还好，戏班子恰在外村唱戏，没有伤着。

后来有人说，是别家戏园嫉妒这柳家，故意在他们出门后一把火烧了园子。当然，这是后话。

那火不仅烧了房子，烧得柳如烟的心阿要碎了。

没有资金再建这园，原本的伙计也全都不知去处，只剩下她。

柳如烟是个孤儿。

无家可归。

身上披着戏服，脸上的胭脂还未褪去，远远地看，就像皮肤开裂，露出的憔悴面容。

站在街上，柳如烟常想。

为什么那场大火没有把她也一同带走，不然，现如今也不会受这遭。

确实没有了资本。

嗓子哑了，唱出的不再是曾经感动世人的微凉。

再唱，也只是自取其辱。

雨水把泛红的脸颊冲刷得惨白。

路过的行人，也不会因为她是柳如烟而失声尖叫。或许，根本认不出了。

家中提起她，也只是不屑的言语。

“柳如烟呀，谁管她阿

“每人要听她唱戏了，再说，她上哪唱去呀

柳如烟衰败了。

柳如烟衰败了。

柳如烟衰败了。

柳娘子，销声匿迹了。

常说，时间能冲淡一切。

也许，柳如烟正需要用这时间的流逝，减轻内心的悲伤。

那年大榕树下。

已一位老人，发髻系得老高，插了一枚翡翠簪子，脸上虽已满是皱纹，但不难看出年轻时的风韵。

远处，锣鼓敲敲打打，循序渐进。

走近，原来是隔壁村子的戏班，到别镇唱戏去，路经此地。

老人心中一颤。

身后院中跑出一群小孩，小孩的身后，跟着一位妇女。

“婆婆，婆婆，谁家办喜事那么热闹阿？”

“是戏班子要唱戏去了。”

“为什么我们镇上没有戏班子阿？”

“这…”老人一下子无言以对。

小孩的母亲把小孩拉进自己的怀里，“本来咱们镇上有个比他们好出一万倍的戏班，可是一唱大火烧没了。”

“那唱戏的娘子呢，死了么？”

“不知道阿。那时有个柳娘子，多好的一个人阿。可惜了。”

“噢。”小孩若有所思地点头。

妇女仿佛有道不尽的话，又说到“柳娘子最著名的就是微凉这出戏了，可是…多像那戏中唱的唷，到底是个戏子…”

柳如烟听完一愣，是阿，到底是个戏子，一辈子演着尽是别人的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