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离开

致我的天使：

眨眼间已是新年，蓦然回首，倒真有点不舍。

听说你要走，我也是伤心得很。但我没有办法，你的父母执意让你去新疆那边读书。你可知我是多么希望留在旧年，在旧年看你笑、看你哭、看你遇到难题时苦恼的样子。

我不知道你是否还记得旧年夏末秋初的那一天。

我们去村边的小池里捉了鱼虾，你满心欢喜地把鱼虾放到篓子里，却被那不懂事的小弟弟斥责了一番。你嘟着嘴，看了看我。我只是笑笑，说那些鱼虾可以去市上买，放了也没关系。你只好不情愿地将那些鱼虾倒入池中，临走时还恋恋不舍地望了望那些本该被自己吃掉的小东西。看着你这个样子，我不得不掏出自己的钱包到超市里给你买了几只鱼。

我们回家时已是傍晚，你开始准备晚餐。我坐在客厅里静候，直到那鲜香的味道流入鼻端。我平生第一次吃你煮的鱼，一开始还怀疑你是否煮得好，现在看来应该是我多虑了。你劝我多吃点，说我如果不多吃就对不起自己的钱包了——实际上我并没有吃很多。那几只鱼本就是拿来补偿你的，如果全被我吃了，还算什么补偿？

明亮的灯光下，我看着你吃完了一盘子鱼肉，最后随意地抽了几张纸擦了擦沾满油渍的小脸——好像一只满足的小猫，惹人喜爱。

我临走时，你要我常来，改日还做菜给我吃。我婉言谢绝了你，毕竟总是到别人家去做客终究不是太好，而且对方是一名异性，父母还不在家。

我一直是把你当妹妹看待的，我从不会用对付那些伪君子的手段对付你。我多么怕那些伪君子抢了我第一名的位置，多么怕自己在老师的面前失宠，多么怕你渐渐疏远我——学生之间的斗争永远都是残酷的。然而，对于同样成绩优异的你，我却始终下不了手。

你来班里的第一天，我便知晓了你的成绩状况——好得有点离谱。当时我害怕你夺走我的荣誉——实际上你也真的这样做了。但我不会用那些邪恶的手段来对付你，我会用实力向你证明一切的。要是换做别人，那时指不定被打成什么样子，自然也不会保持优秀的成绩。

的确，好学生找人帮忙打架这种事情实在是难以置信，但不得不说这真的是学生的世界中不可更改的生存法则。如果得不到老师的宠爱，如果自己的成绩一直都是中等，如果自己被别人超越，等待自己的结果就只有两个——彻底堕落，或者是退学。

大概是因为你不适合这个残酷的世界吧，我从来没有针对过你。哪怕是自己被超越了十几次，我也不曾用那些自己曾经用过的卑劣手段让你的成绩一落千丈——仿佛是你让我找回了自己曾失去的善良。

于是你在我的世界里成了一个不可或缺的存在，就像我内心里的一个小太阳，时刻照耀着我那颗冰冷的心，让我明白这世间真的有天使——如同你这般的天使。

不过你说你要走了，原因是你那远在新疆的外婆突然逝世，你的外公不能没有人照顾。这是你父母的安排，我想这也是你自己心甘情愿的。

你第一次约我去公园见面，那应该也是最后一次。

“哥哥，我没钱了，但是我好想去买棒棒糖……”

不经意时，一个小孩冲过来抱住我的大腿，呢喃着带有哭腔而且十分模糊的声音。我深知自己遇到了一个麻烦——我不希望我与你仅剩的共处时间中还有人来捣乱。

“你要多少钱。”我想马上结束这个令人不愉快的小插曲。你知道吗，那天我第一次改变了自己那副小气鬼的模样。

没想到的是，那小鬼竟不假思索地说了一个让你我都被吓住的词。

“200！”

我怀疑这小鬼是神经病，一气之下拉着你的手就往回走。

你却劝我好好问问那小孩子，或许是他记错了也不一定，他好像真的很想要那个棒棒糖呢。我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只能硬着头皮去跟那个小鬼搭话。

他说他没说错，要我们跟他去那个商店看看。我完全忘了自己跟你来这儿的目的，竟真的跟那个小鬼去了商店。

我早就料到是那小鬼看错了，那价签上标的明明是“2.00”，那小鬼却无视了那个可怜的小数点。

你噗嗤一笑，出钱为那个小孩买下了棒棒糖。待那孩子走后，你要我别生气，这种蠢事想当初谁都做过。

我调侃，也只有你做过吧。你笑了，清澈的眸子里洋溢着快乐的色彩。

还有一个月，还有一个月你就要离开了。你要去那遥远的新疆，以后只能通过网络跟我联系。

心中空落落的，好像是被鸟儿衔走了一些重要的东西。

三十天，或许还不到。我无法想象自己与你分别的那一刻会哭成什么样子，你去了新疆的话，会被同学欺负吗？会不适应吗？会放心不下父母吗？会……想我吗？

如果新年时的愿望真的可以实现的话，我一定会许下这么一个心愿：我要永远留在旧年，留在——跟你在一起的日子里……

你最真诚的祷告者：陈昱静

2015年1月3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