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乡深处的记忆

窗外传来一阵阵的“沙沙”声，掠过我逐渐清晰的脑海。这些如同天籁的声音自我拥有记忆以来，从未间断。这里，是老巷深处。

“沙沙”——这是竹扫帚划过地面的声音。它带着五彩斑斓的枯叶，混合着灰泥，一同舞向老巷的最深处。

这里，是老巷——我家是老巷一侧的部分。还有老巷另一侧是苍老的围墙，斑驳不堪。老墙顶上的阳光被老树的枝叶筛过，落下阴影层叠。老树一年四季总是葱绿的，却止不住地落下枯槁的彩叶子。大风刮过，落叶阑珊飞舞，让老巷平添几份姿色。可老巷很老了！它的身上坑坑洼洼，堪称破败。落叶却是盖在老巷身上，是怎样的？哦，形如一个充满陷阱的森森古道却铺上艳丽的地毯……

老巷很危险！一不小心就会被美丽所魅惑，带着安逸之心踏上老巷，随后脚下一空，身体一失重，便跌入老巷的“陷阱”。

可我从未跌入这美丽的陷阱——因为在我蹒跚学步之前，就有老人带着竹扫帚，从老巷口，和落叶一同舞到老巷最深处。

老人是怎样的？嗯……他总爱披着军大衣，一丝不苟地会动的及肩高的竹扫帚；他会在我出门和他打招呼是绽开板着的脸——如沐春风大概就是面对这样的笑……

我会背着繁重的书包，一步一停地走完不长的老巷。小时候问过母亲，为何老人总爱扫走这些好看的叶子？母亲却说，好好读书就会明白——最后还是邻家的汪奶奶告诉我事实原委。

以前，这些落叶是很少有人去清理的——这样的老巷当然很美，却是危机重重。总有人一脚踩空，摔个“狗啃泥”。直到老人的妻子摔倒后再也站不起来。

“是那位坐在老巷尽头的老奶奶吗？她喜欢坐在带着大轮子的椅子上！”幼时的我可爱的无知让汪奶奶笑了。

“是啊，不过那叫轮椅啊。”

我认为自己知道了一个宝贵的秘密——尽管人人皆知。是因为老妇人摔坏在老巷，我才会每天清晨听见老人扫着落叶逐渐远去的声音。

直到我八岁的一天。那天的风很大，阴沉的天色预兆着不同的一切。

我像往常一样出门，可在侧过头的时候我并未看见老人，也未看见老巷深处静坐的老妇人。老巷的竹扫帚却是依旧工作着，指挥者它的人我却从未见过。我嘴里嘟囔着：老人说好今天还要给我板栗糕呢！

从那天起，我再未见过老人。母亲似乎告诉我什么，却是记不清了。可当我从朦胧中醒，“沙沙”声从未缺席。当我背着书包从老巷口回望，总是能瞧见老妇人静坐在老巷深处的家门口；她的前方，有着及肩高的竹扫帚和老巷身上斑斓的落叶一同舞动。

现在我是能够明白了——为何老人会“离去”；为何老人离去后竹扫帚会一如既往地舞动；为何这如同天籁的声音从未缺席——不是老妇人的魔法，是老人深沉的魔力！

无论时光流逝，物是人非，老巷深处会存留着我深刻的记忆。老人留下的“东西”，会伴随我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