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知缘

风停了，雨住了。片片心滴落一地，藏在晶莹露滴的欢音，是否还知以前一样，还会怀念，残留在那白衣飘飘的年代里的往事……

一

那年我十岁，小舂哥哥已是一个大男孩。他对我讲好多好多的童话故事，我最喜欢听他讲述自己的故事。他说校园是他的江湖，在他的江湖里没有压迫，没有尊卑，只有强者与弱者，他们的法律只有一个字“杀”。于是我就像崇拜一个英雄一样崇拜我的小舂哥哥。那时，我会拿着小舂哥哥的相片对小伙伴们说：“看，他是一个大侠，我的哥哥！”之后便享受着小伙伴们羡慕的目光。再后来，我们便叫他“白眉大侠”，因为在我们心中的大侠总是像那样的武林高手。

我记得那天小舂哥哥来到我的学校找我去玩，因为那是我的劳动所得。嘿！嘿！具体事情，保密！

只知道那天我们来到了一片广阔的田野，这是我从未见过的地方，小舂哥哥说这是他的王国，小草是他的森林，鸟儿是他的士兵，小虫儿是他的臣民，他是一个伟大的“王”。在他的言语中我看到了一种非凡的自豪。于是我便问他：那王后哪？因我在我们的心里有国王便有王后，还有漂亮的“白雪公主”。小舂哥哥指向不远处的一个凉亭。在那一间简陋的茅草屋旁站着一个穿白色连衣裙的女孩，我高兴的向她奔跑过去叫她‘白雪公主’。而小春哥哥说她是王后，于是我便叫她‘王后’。

当‘王后’害羞的地下头时，小春哥哥从茅草屋中抽出一把剑见我自己去玩。他说我是他的徒弟，于是我便叫他‘师傅’。我看到‘王后’开心的笑了，还说我可爱。我怒直到她为什么笑，就想不知道他为什么害羞一样，我知道我成了‘白眉大侠’的徒弟。

时光漂流者在无声无息中远去，转眼间已是黄昏。‘师傅’和‘王后’说了很多话，然后我们送她回家，师傅说我是个小卫士，我说我是小大侠。

96年的夏天格外慢长，我好久不曾见到我的小春哥哥，小伙伴们也帮我着急，他们说，小春不要你了吗？我说，我是她徒弟，他不会不要我的。也许，也许他在行侠仗义？于是小伙伴们又在高呼：白眉大侠万岁！

师傅说，他是一个寂寞的‘王’，我是他知心的人儿，他的‘王后’是他心灵的港湾，却不是归宿。也许他原本便是一只大漠的鹰，永远都是孤独与寂寞，在月夜下以恋爱的心抚慰着我这只小鹰。可是，如今，他为什么不再施舍他的爱了呢？也许他在寻觅，寻觅着他的归宿。

在寂?无聊中数落着同一个版本的日子，秋叶终于飘落在了黄土地上，我再也没有见到过小春哥哥，爸爸也不让我去找他。他说小春哥哥要参加中考，不让我坏了他的‘一辈子’。第一次听着‘一辈子’我把它看做一种神圣的东西，神圣的不敢再去触摸它。

当瑟瑟的秋季蹒跚前行时，我终于还是来到了小春家。我眼中映入了不堪入目的一幕。我看到了脱光了衣服爬在沙发上，任凭他父亲的皮带在他的身上抽打，却没有医生呻吟，只有嘴角边印着微红的血迹，我不敢出声，静静的看着我心目中的英雄。小春发现了我，冲我笑了笑，又回到了原来的表情。

当我的表情由害怕而变得惊愕时，小春拖着铺满血痕的身子出来了，衬衣上渗出了鲜血。我用孩童天真的语气惊讶的说：“小春哥哥，你不是一个王吗？‘王’也会挨打吗？”

民。每个人都有两个世界，一个属于自己，一个是和别人共同拥有的。在他的世界里它可以统领一切，而在一个共同的世界里，他没有聪慧的大脑，只能去‘争‘，用’暴力‘来自征服或麻醉。

二

“月亮是圆的，太阳也是圆的，地球也是一个圆，那么生活也应该是圆的。”

时光在流年中成长，我亦然找到了自己的江湖，自己的世界。当我第一次跨进中学的大门时，我便欣喜地去找小舂。而我看到的却是一个满脸鲜血的他。看着他躺在地上，血顺着他的脸颊不断地往下流。我没有流泪，我只知道他失败在他的“江湖”，因为他的失败他就得流血。

几个老师带着医生把他抬走了，我一直站在含有他血的地方，直到夕阳把那一片血照的发出“美丽的黑色”，在黑色中我看到了他用沾满鲜血的脸对我微笑，我知道他仍就是自己世界里的一个“王”。

小舂辍学了，在我即将走进他的江湖时。

我在流离失所中追溯着灵魂在寻觅中度日，我不曾想到去争社么，可是我无法忘记那一片“血”染的土地，我踏入了，便无法回头。

“天边有个月亮池，却没有月光，我用凄凉的剑反射了几片光亮给他，他却愈加寂寞了。”

那天，我第一次抽出了一把刀，就是小舂留下的那一把。当刀在别人的肌肤上划过时我有一种阴森森的感觉，一滴血顺着刀刃滑落在我的手中，我仿佛用它刺伤了自己一样在黑暗中苦苦挣扎。

小春说他害怕血从肌肤肿瘤出事的红色，因为那里边包含了太多的东西。也许是人性，是爱，也是恨。而此刻我也害怕了，我害怕有一天我的鲜血滑落在别人的剑上，跳跃着跳跃着落入土中。

月下的苍穹第一次让我欣赏了她的美丽！我想起小春曾让我送过信的那个女孩，他的‘王后’，两年的时光在悄无声息中流逝，我知道她依然在这个学校的高中部，也许‘依然牵着一个男孩的手’。

如果没有她，小春也许不会走。

三

16岁的夏天，我忘记了小春和那把剑，我知道我从未是一个王，我努力地塑造着一个完美的自己。没有血，没有泪的花季像初开的蓓蕾一样红瞒着希望。这一天，我开始珍惜自己的一辈子，为了那个未来而奋斗。

晨树说，我像一个六十岁的老男人，总是对生活充满了沮丧。

我说，今年我真真切切地十六岁，充满活力的花样年华。

“诚，和我一起去流浪吧，不要把自己所在一座围城中去煎熬，生命不应该是这样度过的。那草原的风吹拂着每一棵草的手掌在召唤你呢？你不是说喜欢草原，梦想着草原吗？”

晨树是我的一个朋友，他喜欢流浪。涉足在祖国的青山绿水中。他总是在打工与流浪中重复着生活，却总是包含着新奇。我也重复着一种生活，却没有新奇。我喜欢流浪，却不能流浪。我不忍让我十年的苦读没有一个结果。

2000年的夏天，陈述突然回到小城说要和我过完这个暑假。我们整日里重复着那条不知已经走了多少遍的山路，聆听着那熟悉的鸟鸣。鲁迅先生说，世上本没有路，走的人多了也便成了路。这些年晨树总在自己创造着路，而却在踩着别人的脚步前行，我好痛恨自己的软弱无力。

我喜欢“人间天堂”，晨树说他在路上见过很多酒吧，而像这样让他留恋的还不曾有过。每次坐在这里。晨树总是一个人喝啤酒，而我也是一成不变的咖啡。晨树说我不想一个男人。我说我有我自己的路。

那个星期天，伴着月光，晨树拉着我有一次来到了人间天堂。他说他要走了，去继续他的旅行。小城是一个让他窒息的地方他一刻也忍受不了这个城市对他的消磨。

“可人生本来就是一场消磨的战争，即使你离开这个地方依旧是消磨，所谓的畅快也只不过是一场空虚的梦。你以为你自己逃脱了，可是，没有方向的逃亡，只会让人生笼罩在一层阴影之中。”

“可我真的无法忍受这个城市。”

“你说过要和我过完这个暑假。”

……

晨树不停地把一杯杯啤酒灌入自己的胃，我想陪他，可是我不会也不可能折磨自己。

突然的一声尖叫，让晨树放下了酒杯。我们不约而同地寻声望去。一个穿白色连衣裙的女孩全身哆嗦着坐在地上，旁边两个混生活的小子诡秘的笑着。

晨树二话不说便把拳头挥向了其中的一个，但被酒精麻醉的他没几下就被打倒在地。那两家伙的脚没命的踢在晨树的身上。

我迅速上前拦住他们，他们正欲挥向我的拳头突然停在了空中，显然他们认出了我-----暴徒的弟弟。之后便谩骂着离开。我转身扶起晨树，又看了一眼身旁的女孩-----是她。

在医院的病床上，晨树慢慢的清醒过来。现在他想走也走不了了，她的腿已被一层石膏覆盖。我从沉睡中醒来时，

他们已在聊天。看到我，晨树说了一声“谢谢”。

“不，不是我，要谢就谢小春！”

“小春，小春是谁？”

我看到她的表情突然开始变得僵硬，几丝愁容挂上眉头。她还记得那个人，那个曾经为她痴狂的男孩。

我抛弃了晨树的问话，走出了病房，没想到她也跟了出来。

在医院的草地上，他告诉我她叫彩云。我终于知道她一直在想着小春，而并不像我想象的那样快乐。

那天，我们聊了很久。谈的都是小春，他的欢乐，他的悲哀。

期间，我发现她的微笑是那样的纯美，是一种说不出的美。我抬头看到了在医院窗口看着我们的晨树(他的床靠窗)，我对彩云说我们该回去了。

回到病房后，彩云告别了晨树离开了。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她不时的来医院，每次都带着东西。我开始明白为什么小春会对这个女孩如痴如醉。

一个黄昏，晨树突然问我：你们以前认识，对吗？

不认识！

你骗不了我，我知道你们以前认识。我也能不瞒你，我喜欢她！你能帮我呢？

我的心突然有了针刺的感觉，霎那间好想上去宰了那个家伙。不只是为了小春，还是我自己！

在晨树的逼问下，我用尽了勇气挤出了两个字“好吧！”。

一个月后，晨树痊愈了，他再也没有提离开，而是不停地让我约彩云出来。这时我真希望这家伙离开，可这个城市好像真的不再消磨他了。后来，晨树缠着我给他写情诗，当哪一个个字符在我的笔尖蹦出时，我突然觉得它们是那样的流畅，好像是写给我爱自己挚爱的人。

四

终于发现自己停泊在了一个没有方向的港湾，我不知道是该前行还是停留。风吹落了一片片树叶，它们不停地萦绕，飞落在一个漩涡中再也不能旅行。

彩云终于被打动了，他开始频繁的和晨树在一起，每次看着他们的背影，我总会落一滴泪在心底。

独自一个人坐在人间天堂，终于学会了把自己灌醉。我一句句地重复着我写给彩云的诗，酒精渐渐的朦胧了双眼，倒在了人间天堂。

当阳光照在我的脸上时，我看到了彩云在我的床边。她说：你为什么要骗我！为什么要骗你自己！那些诗是你写的，不是吗？

我无语！

我傻！我早就应该想到，晨树是写不出那些诗的。只有你，是和晨树一起长大的，只有你才最了解小春，只有你在骨子里像极了小春。

可你知道你做了什么吗？你在把你自己的爱无私地推给别人。

一滴泪滑落在彩云的脸颊，我伸出手臂把她楼在怀里，说出了藏在心底的话。

在隐约中我听到门外有人离开，我知道是晨树，也知道他伤的很深很深。

晨树走了，继续了他的旅途，没有留下一句话。

五

一个人行走在冰冷的街头/借着晚风陈述一个故事/爱过得，恨过的，思念过的你／是否依然在星光下落泪／从那些天，知道自己不懂得珍惜／看着阳光下你的容颜／我用微笑包裹着一滴泪，将它送入心底。

小春回来了！当我把彩云。拥入怀中时，他出现在了我的面前。我没有惊慌，轻轻的松开手和他打招呼。我看出在他平稳的眼神之后隐藏的是忧伤……

彩云走后，小春一直没有说话，确切地说除了那一句‘你好！’他再也没有说过一个字。我们就这样走在回家的路上，漂浮在我们之间的只有沉默。面对一个忧伤而快乐的云，以及那张憔悴的脸，他还能说什么呢？不能。我能？也不能。

在家门口，小春说他和我一起住，我带着惊愕用冰冷的目光注视着他。他回敬我的既是一种怨恨，又是一种忧伤。从他的眼神中我感到了一种不可抗拒的力量，于是打开了门。

我丢一件睡衣给小春，他走进浴室之后，我听到了水生中掺杂着无名的抽泣。是！他应该哭，也许他这几年在外拼生活，就是为了回来寻找他的爱人。小云是他完美人生的添加剂，而这些梦幻就这样结束了。

我站在阳台上，今夜月夜撩人。也许，那传说中的嫦娥也装饰了她的月宫来迎接心爱的人。那个人到底是后羿，天蓬，还是吴刚，但也许不是他们中的任何一个。我不明白亚当和夏娃为什么要去偷吃禁果，世间又为什么会有男人和女人，以及爱恨情仇。曾经被我称作“师傅”的人已不在是只雄鹰，在皮鞭下也未曾落泪的他今天却落泪了。

一小时后，小舂从浴室出来进了卧室。我一进去他便把我摔到床上，像一头发怒的狮子一样挥舞着拳头冲了上来，我顺手拿起枕头挡住了他的拳头，然后和他撕打在一起。这些年他一个人在外，一定吃了很多苦。我分明感觉到他已有几分柔弱，打在我身上的力已不像以前一样的霸道了。他在也无法轻意将我放倒。无耐的他总是不断漫骂着，松手后又是狂妄的笑。

小舂说，你知道小云有多么向往平淡幸福的生活吗？这些年我努力生活就是为了有一天给她这样的生活。”

“你不知道！你知道你自己，看到的也只是她的快乐，而在这快乐之后却隐藏着太多的痛。”

“那你当初为什么走？”

“为什么？我不走，我不走她会安心读书吗？我不走，让别人也像骂我

一样骂她‘流氓’吗？那些日子，也只有快点离开。”

“流氓！你小子彻头彻尾一痞子。”

“有种你再说一遍！”

“你以为你是谁？要我说我就说！”

“几年不见，你小子怎么这么王八？要是几年前，我非揍扁你不可。”

“你还在江湖的梦幻中吗？别忘了你不是一个大侠，而是一个百分之百的打工仔。”

“你怎么能这样说你的师傅？“

“师傅？是不是还有王后？“

“你小子还说？你要好好照顾她！“

“我睡了！“

“睡了你说话！“

“我没说！“

“******！“

……

那一滴泪水粘在月牙儿上久久不曾落下，我仿佛又看到了那一片荒地，听到了蝉鸣，鸟叫。迷住了眼睛的是那一片夕阳下的血红色。

小春乘上远去的列车，乘着和几年前同样的列车，他没有告诉小云，也没有像他说的待一星期。实际上，他只待了一天，因为我，也因为小云。

故事不会结束，仍会继续。因为天空是广阔的。在小云的心底爱着的永远是她最爱的人，那个人谁也猜不到是谁，但相知一场便是缘------在这个白衣飘飘的年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