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你真好

“风一更，雪一更，聒碎乡心梦不成，故园无此声。”淡淡的阳光斜射在窗帘上，我坐在桌前，品一杯清茶，读那些踏过三百多年尘土的词，聆听你的心声，那些曾经的辉煌或衰败，而今都已成过往云烟。

你，是孤独的。“缁尘京园，乌衣门第”，何等宝贵出身，荣华人生，可想而知，而你却不屑一顾，时时刻刻想着挂冠而去，流浪江湖，做一只闲云野鹤，你认为“人各不情，不能相强，使得为清时之贺监，放浪江湖；何必学汉室之东方，浮沉金马乎？”然而，你那祖祖辈辈引以为豪的身世却像一把无形的锁，锁住了你那缠绵的情意，残酷地把你束缚在所谓的“王公贵族”的尊荣地位上，定格在高贵的血统上。现实是无奈的，它给了你出身名门的幸福，却又给了你隐退不能的伤痛。你的心被现实硬生生撕作两半，一半留给了金阶玉堂，一半在你的江湖飘零。你无奈、失意、彷徨，只能用纸和笔勾勒你的内心丝丝缕缕的愁苦与落寞。“我是人间惆怅客，知君何事泪纵横”，纳兰容若，身在相门，心在江湖，是你一生面临的最大矛盾，也是你最大的悲剧，你渴望的“江湖雅士”都因为你的出身而只能是一种奢望，是一个美丽却破碎的可望而不可及的梦。

你，是婉约的。“萧萧几叶风兼雨，离人偏识长更苦”，何等凄美；“一片冷香惟有梦，十分清瘦更无诗”，何等清新。你的词让人极易联想到夏夜开放的茉莉，蹁跹在荷花丛中的蜻蜓，清丽婉约，清新隽秀。你的声音里有云卷云舒，有花开花落。你时而浅唱低吟、舒缓缠绵，时而悲歌慷慨，荡气回肠，一句“一生一代一双人”曾让多少人为你的痴情落泪。“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我彷徨着你的相思；“赌书消得泼茶香，当时只道是寻常”，我惊叹你的真情！也许，正因为你对自由、对山林、对江湖的向往，你的词才会如此真挚自然。国学大师王国维更是称赞你是“北宋以来，一人而已”。

你，是豪放的。也许很多人被你的婉约、凄美所折服，殊不知，你的豪放更加令人折服。“身世悠悠何足问，冷笑置之而已”是你为挚友顾贞观的画像题的词，什么门第悬殊，满汉距离，在你的眼里都冷笑置之，你讥嘲地摇了摇头，你看重的朋友之间的真情。你一反词的柔媚，显示了辛弃疾式的豪迈。

你，是不幸的。“未得长无谓，竞须将，银河亲挽，普天一洗”，你渴望建功立业，却无法施展。你虽寻觅自己的幸福，但幸福却总与你擦肩而过。生命在三十一岁这年，戛然而止，犹如流星划过苍穹，短暂而震撼。“家家争唱《饮水词》，纳兰心事几人知。”比起你的离去，我更愿意相信，那，是通往你梦想的路，这个世界上，隐退的路太远，太长，亦太冷，所以，你走了，对吗？

你的身世、才情、凄美都达到了极致，三个极致衬得你的一生就像一首词，一首集豪迈、婉约、惆怅为一体的词，令人回味悠长。柔美得惊心动魄，潇洒得荡气回肠。“自是天上痴情种，不作人间富贵花”，无疑是你一生最真实的写照。

待到尘埃落尽，浮云散去，你依然是我心中惆怅的，黑发落满白霜的，独一无二的纳兰容若，我仍旧会喃喃地说上句话，愿编织月光的风，将它带到九天之上你的边：“有你，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