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天,我想我懂你了

中秋节的前一天，八月十四。空气里是熟悉的味道，我正准备从学校步行回家。校园里的桂花开得正旺，香气扑面而来。每天，我都习惯等到暮色降临，路边的路灯亮了之后才回家。路上，我每天都重复着这样的动作――脚掌踏在地面上，两秒左右的时间再踏上另一支脚于地，我喜欢这样踏着砖走，因为不愿意回家。 

回到家，四菜一汤，两人。 

“你妈今天不能回家了，你帮妹妹洗澡。” 

“嗯。”我继续埋头扒饭。 

“等下把楼上阳台丝瓜摘下来，明天煮汤喝，记住把老的先摘下来。” 

“今天，你生日。长这么大，我都没有管过你，你想买什么，我给你买吧。” 

“嗯？”筷子开始不怎么勤奋运作，我抬起头看着他。 

他很随意地吃饭，依旧如平常，碗旁立着瓶纯清牌的啤酒。常说着不荤不素的脏话的他非常爱听鼓词，在家时不时就捧着一个红色录音机听，弄得饭桌上成天响着震天的鼓词。母亲倘若说他几句，他便会光着膀子大叫，在他眼里，被女人说是很没有面子的，这就是我的父亲。 

今天，原来他记得是我的生日。 

他左手的五指端着碗底，筷子机械地重复着简单的动作，他只是埋头扒饭，米粒粘在碗上、桌上，碗边放着掉了漆的录音机，长年在家中穿的白色背心，不知何时变成了米黄色。 

他胳膊下边的衣角开了叉，脱出长长的线，像是裁缝店里旧缝纫机的生锈踏板上留下的没人认领的东西。 

我何曾想过，他也过着正在脱线的日子？他何曾做过自己想做的事？而现在的他，有一个家需要去支撑与承担。 

父亲或许真的老了。 

“我很喜欢一个单肩包，你可以买给我吗？”我尝试着问了一个这样的问题。 

“贵不贵？价钱还好，就买了吧。看我明天有没有空，帮你买吧。” 

两个人，埋头扒饭，月光像瞌睡人的眼。 

那一天，在时间里的某一个地点，我想我懂你了，或许你也爱我，只是不那么善于言表。 

窗外，月华如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