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葚情结

桑葚这种果子在苏州卖得很贵，一小盒便要八块。今年在苏州吃了一回，嘴上吃出的滋味酸酸甜甜，心里头却是夹杂着曾经。

小时老家大门左边有棵桑树，是外公种下的，长得极高，桑叶悬在枝上，总是绿出了油亮亮的姿色，使一旁的未开花的桂花树树叶绿的有些苍茫。每当夏日时，它最是生机勃勃，也瞧不出一点焉了的模样，所以没有半分悲凉，只有于人乘凉的树荫和树冠的朝气，旁物无能披靡。树干极是挺拔，果真是何许人种何许树，外公一世不屈服，时时刻刻挺直腰板做人，就算工作要低头摆弄，以毛主席的话来说也就是“为人民服务”，自当正直，引以骄傲得很。

为了让桑树长得更好，外公砍去了枝干，准备将砍去的枝上叶子赠与左右养蚕做玩意儿的邻居，便放在了家门口。那枝干上叶子确实多，桑葚也是多，可说是硕果累累，虽未完全成熟，却也是好吃得要紧，全被我们这群孩子分了。当时的桑葚黑中透红，红中带黑，并不比苏州买的果子好吃，但孩子又晓什么？一伙人大中午坐在树下围成个不规则图形笑吃桑葚倒也是一种享受，一伙人吃得当真叫“津津有味”，有一个就摘一个吃，有一簇就摘一簇吃，不过是琢磨要张大嘴狠狠嚼上一嚼，还是细细品一番罢了，反正在自己心中味道都差不多，果子酸酸，心儿甜甜，就够了。吃到后来自己的舌头都染成了紫色。有些不知情的孩子见自己舌头换了身衣裳，哇哇大哭起来，道自己中了毒。大些的孩子笑称是画了妆，在痛哭的孩子才住了口，满生欢喜地将桑葚果汁抹在自己嘴上，连说漂亮。

一幕幕场景似放电影般划过自己的眼帘，心底早有一颗泪滑落，淡淡地化开曾经凝固的记忆。

后来外公去世了，外婆无心照料外公生前种的树，便荒废在那儿。虽说是荒废，却长得更加粗壮，好似在与外公的灵魂微笑。再后来，邻居嫌几棵参天大树碍眼，相继砍去……现在的桑葚的确是好吃，但在我心中，外公亲手种下的桑树结出的果子，才是最好吃的。

记忆被完全化开，嘴中的桑葚涩涩的，心底湿湿的，脑海中追寻着云烟般我与外公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