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的手

翠绿的藤蔓开满鹅黄的花，弯弯曲曲爬满枝桠，阳光洒满的院里歌声咿咿呀呀，炊烟袅袅漫上云霞，美好如画。

一个娇小的身影闯入画面，唱着歌嬉戏在花影间。一会儿，一位老妇的身影蹒跚着迈进院门。小女孩笑着跳上去抓住她的衣角撒娇：“奶奶！我饿了！”“好好好，乖孙女，菜都煮好了，奶奶带你回家。”她宠溺地笑着揉乱我的长发，伸出那双因饱经岁月洗礼而修长有力，却仍旧美丽的大手，拉起女孩细嫩的小手，走向远处的黄昏。

手拉手的背影逐渐消失在蜿蜒的小路尽头，歌声渐渐远去了。

视线从手中的照片上收回，我仰起脸用力地把眼泪咽回去。手里泛黄的照片上映着的是我们的笑，指尖逝去的却是收不回的流年。照片上小小的我蜷在奶奶怀里，奶奶那双纤长的大手紧紧搂着我，那时那双手还未被风霜覆满，年轻的脸上是大大的笑容，灿烂美好。

眼泪再一次模糊视线之前，我想起很多很多。

我想起织针在那双手中飞舞，于是每个冬天都有了亮橘色的厚毛衣；我想起茄子和青椒在那双手中变成一片片的，翻滚在锅中热气升腾；我想起春日的原野那双手抱着我看山花烂漫，采下一朵月季别在我细碎的额发前；我想起夏夜的屋顶前那双手摇我入睡，漫天星光中有萤火虫飞舞。

我想起上学的第一天那双手推着自行车送我到校门口；我想起清明的细雨里那双手做出的最好吃的青团子；我想起那双手拉着我跑遍整个小城买来新年的剪纸花贴在窗上；我想起那时幼小的我每次睡觉都会不听话地掉到床底下去，可那双手总能在熟睡的同时，仍牢牢护在我身边。

我想起奶奶给我买了人生中第一瓶护手霜，拉着我的手告诉我无论发生什么，都要保护好自己的手。光阴荏苒，可奶奶的手，永远都是修长纤细，十指葱白，哪怕历尽沧桑，仍那么细嫩白皙。

那是我所见最美的手。可又是这双手，抱着当初的我看过世间风景；是这双手，带我走过一年年春夏秋冬；是这双手，一次次牢牢护在我身前；是这双手，给予我太多太多。

我又想起最近一次回到小城，我递给她一瓶新的护手霜，拉起她的手告诉她很久以前她对我说过的话。她抬起头看着我，给我一个大大的笑容：

“乖……孙女，奶奶带你回家。”

一如从前。

那双手，那个人，从未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