馨香的苦艾

童年的往事，虽然像秋日的晨雾，有的朦胧了、淡化了，然而却有一束馨香的苦艾，让我难以忘怀。那淡淡馨香沁入我的肺，渗进我的五脏六腑，在林林总总如烟似雾的往事里，让我觉出涩涩的童年……

苦艾， 是一种中药，为多年生草本，叶似菊，表面深绿色，背面灰色有茸毛。

在我们那儿的山里，孩子们对草都有一种深深的感情。苦艾，在我的印象中，并不像寒风吹过山峁峁口起伏有致的茅草，也不像夏日的黄昏溪边被晚风染成赫色的绿草。我从来没有留意这种色形都怪怪的草，怎样挺立它的身姿，生长于山脚、路旁 、田边、草地，承受无边无际的寂寞与空虚……

记得小时候我放学回家，喜欢和哥哥到野地里采苦艾，用绳子捆着扛回家晒干，扎成一束束，在夏天夜晚用点燃的艾杆熏蚁虫。我也常随大人去采集苦艾叶，将一片片嫩嫩的艾叶摘下来，洗干净，打烂，掺上米浆做成艾粿吃。艾粿里包着酸菜和笋丝，咬一口便有一股淡淡的清香。我狼吞虎咽似的，奶奶便笑着说：“小心，别把舌头吞了”。

到了端午节，家家的孩子都在脖子上系了花绳戴香袋，那是用来避瘟祛邪的。香袋里装有几种极淡极淡的香料，用剪成心形的布包好，里面也要多少包了些艾叶。端午节天色刚亮，家里的大人便去采集最新鲜的艾叶，回来后把它放在自家的大门和房门框上。艾还可以入药，可以制成艾绒供炙病用。农村有些人家储存一些艾杆，遇上大人、小孩偶感风寒或肚疼、牙疼，熬一碗汤喝喝，也能解决问题。

有一次，我得了荨麻疹，先是感到大腿奇痒难忍，接着全身长出白色的团块，越抓越痒、越抓越多。奶奶用火笼放上一些干艾叶，将它放在床上，叫我躺在床上盖着被子熏，不一会儿，荨麻疹就全部消失了。奶奶还将生艾叶放锅里，打个鸡蛋一起炒熟了给我吃，说是吃了就会断根。真的很有效，从那以后，我再也没有患过荨麻疹。

现在，家乡的小孩们端午节戴花绳和香袋或用苦艾驱蚊虫，做粿吃的恐怕没有了，但苦艾那淡淡的馨香和略带苦味的艾粿却留在了我的记忆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