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爷二三事

你听过的最老土的搭讪是什么？我听过的是，“你长得好像一个人”。说这话的，是一个八十岁的老爷爷。

我去公园游玩，路过一张凳子前时，看见一个老爷爷在搭讪一个老奶奶。“你长得好像一个人。”“那我长得像谁啊？”老奶奶问。“我老伴。”老奶奶像是被气到了，说：“你别胡说我有老伴。”说完转身就走了。“哎你别走啊，我给你讲个故事……”老奶奶头也不回，而我，好奇走近，询问那些故事。

老爷爷讲了下面的故事：

“我有个发小叫柱子，当年他才十五岁，也穷，捕了个鸽子炖汤，结果，隔壁村的刘小妹匆匆忙忙地跑了过来，柱子拦下了她，给了她一碗汤。刘小妹喝完后，说：‘你有没有看到我家的鸽子？’柱子吓得一哆嗦，连忙安慰她：‘别担心，兴许是迷路了，过几天就回来了。’接下来的每一天里，小妹都来找鸽子，柱子也常做吃的安抚她，久而久之，他有点喜欢上小妹了，他就更愧疚了。有一天，真相被揭开了，柱子只好全招了并且表示愿意补偿她。小妹说：‘那你就一辈子都给我做饭吧。’后来，柱子知道小妹早就明白了，她假装在等鸽子，其实她在等柱子的心。”

老爷爷接着又讲了一对老夫老妻的事。

“男的叫老吴，他和老伴一起去美国旅行。老吴很兴奋，学了两个星期的英语，只学了三句话。老吴一到时代广场在那喊：‘hi啊hi啊！’这是他学会的第一句英语。他们一路走一路逛，老吴见到什么都问：‘Howmuch？Howmuch？’这是他学会的第二句英语。走着走着，老吴发现老伴不知所踪，他一路找一路喊，显得十分突兀，终于在一家商场里，看到老伴死死地抱住一根柱子不撒手，老吴冲上去怒吼：‘MywifeMywife！’这是老吴学会的第三句英语。”

后来，我才知道老爷爷讲的都是他与老奶奶的故事。柱子是他，老吴也是他。刘小妹是她，老吴的老伴也是她。三年前，老奶奶患上了海尔默兹氏症，也就是我们常说的老年痴呆。每天坐在她面前的老伴，她却再也认不出来了。以后的每一天，老奶奶都出现了，而那个风雨无阻，每天坐在同一个位置，面对同一个人，讲着同样的故事的老爷爷却走了。

在这个浮躁而快速的时代，我们真的很没有耐心。泡面需要三分钟，我们嫌太长；一集电视剧三十分钟，我们需要快进。然而我们愿意花三五年，甚至一辈子去等待一个人。

“你长得好像一个人。”本来我以为这是最老套的搭讪，现在看来，没想到却是最深情的告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