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无题

一

那一天，

我闭目在经殿的香雾中，

蓦然听见，

你诵经的真言。

在偌大的经殿内梵音四起，枯灯寂灭，残留的烟火也消失于空，不留下声响。阳光透过门外的菩提照射在地上，倒映出半空中正在消散的飞烟。

佛音渐而升起，声调平衡，没有伤感悲欢。经筒过一个轮回，又过一个轮回。

在网上听说道家的《迎仙客》，又听说佛家的《菩提曲》。那时红尘外的，那时方外的。

于是我想，是不是每一个在情感上经历了绝望的人，最后都在自己的方外听这些超凡的旋律节点。

也就说，佛与道，一个断了牵挂，一个失了红尘。

就像那一日在香雾中听见你的声音，牵挂开始在心中衍生。安静的堂内，有佛的声音。低沉，平和。你诵经的真言突兀在耳畔，我抬头找你的影子。

殿内的香烟环绕不尽，我抬头望见菩萨低眉。菩萨低眉，所以慈悲六道，于是我遇见了你。

可因为有了牵挂，才可以了无牵挂。不知道要多少年以后，那令我心悸的声音才会消失，不知多久我才能在菩提下焚香，诵经。不知道要多久，我才能在方外，听《菩提曲》。

远方的圣山巍峨，却又谦和。我看见菩萨慈悲六道的样子，我看见你。

二

那一年，

磕长头匍匐在山路，

不为觐见，

只为贴着你的温暖。

听说雪莲圣洁，却不知她是否及你。

听说你的样子那样美丽，凡人是看不见的，我看不见的。看见青草在荒芜中蔓延，不知道它们是在跟随仓央嘉措的脚步，还是在紧贴你的温暖。

看见青草在圣山下失去踪迹，不知道是否是因为你的圣洁。匍匐在冰雪间，在寒冷中觉得你的温暖。

是否有漫天的大雪，洗净我一身的污垢，在你的温暖里。

是否有你诵经时的香烟，在我的时间里令我魂牵梦萦。

那一刹那佛，我在佛眸中看见你。因此我在佛低眉时看见你，因此是上天让我在这里遇见你，因此我只有在能通往上天的圣山上追寻你的圣洁。

所以我说，喜马拉雅。

这圣山上哪一处最圣洁的雪才及你，才是你最灿烂的模样？

在这圣山的山路上我匍匐着，漫天的风雪将我裹紧。但我紧贴着你的温暖。诵经的僧人虔诚的从我身边走过，去觐见天上的人。风雪把他的眉毛染白，他路过我的身旁，不曾看我一眼。只是对我说，在漫天的风雪里，我为觐见，你为温暖。

我不曾抬起头。但我回答说，你在遥远就是心生温暖的，我只有在这里，只有在这漫天的风雪里，在这刻骨的寒冷里，我才明白我贴着他的温暖。

然后僧人前行，远方的风送来僧人的声音：

那一年，

磕长头匍匐在山路，

不为觐见，

为贴着你的温暖。

于是我看见你从风雪中走来，用我入怀。

三

那一世，

山水佛塔，

不为修来生，

只为今世能与你相见。

月后梦醒。我站在圣山的山脚看着天上蔓延的圣洁。那一刹那是否是梦却又不清楚了，只好向一瞬间，我醒来。

在你拥抱我的瞬间，我便醒来。

我便看见漫天的大雪，落在我的身上，落在我的梦里。

于是因为你我的梦变得寒冷，因为有你在我的梦中我才变得温暖。

所以在我的梦中，有漫天的大雪，洗净我一身的污垢。

因此在梦醒来后我在经殿焚香。梦中你的灵魂拉扯现实我的肉体，让我在经殿中听见你的声音。一刹那，我看见你，口中的大慈大悲咒戛然而止。

可矣，如此便可以。

因为佛说，前世千百次回眸，才换的今生一次擦肩而过。那我颂尽今生的经言，便只愿得此世见你一眼。

经殿内的香雾中我看见佛。佛低眉，慈悲的双眼问我，你愿来生如何。

我低头，我说：

我愿。我愿今生颂尽经言，不为来世与她相见，只为今生与她相恋。

我愿。我愿今生尽山水佛塔，不为与她相约来世，只为今生与她相见。

我愿。我愿今生走尽山路雪原，不为与她相修来世的缘，只为见她今生的脸。

佛低眉。然后我抬头看见佛慈悲六道的样子。

佛说，此生许你。

于是乌云散开，千万丈霞光倾泻而来。

四

若干年后，我看见诗言。

若说无缘，这三千大千世界，十万菩提众生，怎么单单与你相见。

若说有缘，这灯花百结之后，只有灰烬，没有复燃。

三尺深雪，一夜月光，至此无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