曛色

渔暮（熊召政）

这暮色，又被觅草的孤鹭剪乱

慵悃的舞翅抹暗了放倒的青山

借与晚风作韵的莲花

一支支，斜斜地簪出水面

朦胧，亦如湖空冰盘的姣美啊

清香与暮色揉成的江南

小舟从山浦中荡出了

桨影铺成的长廊，绿荷正自盈栏

栏外，视线停落的地方

曲曲屏山已不见浮动

船底下，游鱼戏逐的浮萍却在将波浪的方向交换

初与此诗邂逅，大概便是在昨日所发的一本语文自读课本上。“渔暮”，循迹而去，果真在作者清隽的诗眼中觅到了一份闲雅之意。笔尖在纸上一阵，遂记下“曛色”二字。

想起某日与同学走在大堤上，此时暮色四合。入神处，驻足，仰着头凝望在天际盘桓的孤雁，小心翼翼地敛裾随它而行。我莞尔，可惜是秋时。甚不知正被身旁的同学扯着襟裳，嘴里还喋喋不休。观罢，只觉此时的斜晖更有一隅沧寒，也可，只待月上柳梢头时尔。

携着一丝可惜之意，向前处行。倏忽一阵风袭，感到背脊一些凉意。且不是放倒青山，而是踢?了草堆罢，真是借与“昏风”作韵。与同学走至一家店铺，小憩。她在吃东西，我则在一旁对着窗外，续观这良辰美景，生怕将这时间付了虚掷。虽说这城市无那小舟流水山浦碧髻，且比乡野多了几分喧嚷，但也足够我赏了。可见大堤上的行人已褪去了本身的颜色，浣上了墨影，远远地一片黑。想是有这暮光，泛着宝石一样的颜色，刺眼。再看，几棵青松挡住了光，只露出一抹夕阳，四围的云朵似也是被这斜阳染上了色，层层叠叠。遂记起英语课上说的“warm

color”云云，我定是感受到这暮色带来的温暖了罢。

云依旧盘踞于天空之上，胭脂般，不浓不淡的温润，又似湖底的游鱼，跃起，继而翻腾。绛色越来越深了，观至兴浓处，云朵却碎散游离了开来，这才惊觉它们没有一刻是同一形状或是在同一处的，惹人揣想。竟愕然于如此微妙却又俗常的景致，大致是平时乏了观察罢。

天边又来了几只雁。心想，若它们能排起人字形那该多好。复记起扇面上“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之类的文言句。它们或许是要寻一个皈依。我轻声道：在别处。

若不是在此靠公园处，应不会清楚地赏到这样怡心的景致罢。

真想亲耳听听摇船人的吆喝，真想亲眼看看水中的莲花与孤鸳，真想亲身感受熊召政笔下的渔暮。可惜，这样的景致，在城市里是不会有的罢，也罢，有饮憾的人生才完美。

听到同学唤我的名字，走罢，我说。却早已把心情寄与这美丽的曛色。

多想再瞥一回这难得的暮景，我恋恋回首。

我想，是在这世间美景中找到了心的归所。便作孤雁，离。

正恁此时，耳畔有一个声音响起：“纵情犹未已，回马已黄昏。”

“去寻下一站风景罢。”我在心里这样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