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份特殊的作业

回家路上，老师的话语还在我耳边不断地回响着：“今天给你们留的作业是，回家与自己的母亲对视一分钟。”

一分钟？我甚至从来没有和母亲对视超过十五秒呢！老师这是在开玩笑吧！我有些不爽地想着。

到了家，等到晚饭吃完，我都还没想好怎么跟母亲说。脑内闪过无数种对话场景，最后我还是选择了最老实的一种——和盘托出。

母亲听后，脸上明显露出了惊讶的神色，似乎也在为老师布置这样的作业而感到吃惊。她略微惊讶过后，就冲我点了点头——可以开始了。

屋内屋外所有嘈杂的声音，像是在我与母亲目光相接的瞬间凝固了。

从小时候开始，我与母亲目光相接就没有超过十五秒的时间，而小学毕业后，我也已经很久没有这样认真地凝视母亲了。

屋内除了碗柜消毒时发出的“嗡嗡”声外，似乎只剩下了我们两人的呼吸声。我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也能清晰地听到母亲温柔的呼吸声一起一伏，像潮水般轻拍在我的脸上。

我看到母亲的眼眶渐渐地红了，她的呼吸声开始变得粗重。我不用去看镜子也能够知道，我现在一定也和母亲一样。我能感受到自己眼睛里快要冲出来的热流，也能感受到鼻子里那种被柠檬熏过一般的酸涩感。

我当然知道母亲变成这样的原因，因为我也一样。光是看着她的脸，各种各样的回忆就扑面而来，而在注意到她身上种种时光留下的印记后，愧疚感与负罪感几乎要令我窒息。

母亲哑着嗓子开了口，声音微微颤着：“我们有多久没有对视得这样久了？”多久了？我也记不清了。“你刚出生时那么小，那么瘦，是整间新生儿房中最弱的一个。”是吗？原来我小时候是那样的啊。“我当时还担心，你能不能健康长大成人，而现在，你已经是个漂亮的大姑娘了……”她似乎再也说不下去了，我也憋不下去了，呜咽一声，扑向了母亲的怀中。

我仍旧无法忘记那次对视所带来的，来自灵魂的震荡。我感谢这份特殊的作业，它或许将会是我人生中最为重要与特殊的作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