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婆的手臂

在那个充满刺鼻药味的医院里，我最不能忘怀的是我外婆的手臂。

2005年的正月对于我们家来说是悲喜参半。喜的是我的出生；悲的是外婆患了一种病。后来等我长大了才知道，那种病叫“尿毒症”。

听妈妈讲，那几年，外婆的病用了很多钱，外婆都不想活了，怕把家里拖垮。可每当看到我时，就舍不得。我对着外婆咧嘴笑，对着外婆咿咿呀呀，对着外婆手舞足蹈。外婆就此决定一定要好好活下去，看着我长大，上大学，参加工作，结婚生子。后来外婆单位有了医保，可以报销百分之八十五，外婆也就更加有活下去的勇气。

有一年的暑假，天气炎热无比，柏油路也被晒得即将融化。我自告奋勇陪着外婆去南通中医院做血透。下车后，外婆用那瘦小的身躯拎了很多的袋子，当我看到她的手臂时，吓了一大跳。她的手臂上有一个突起的“疙瘩”，有小鸡蛋那么大。我慢慢地轻轻地抚摸着那个“疙瘩”，它像一台马达在飞快地工作。我把耳朵凑上去听，发出嗡嗡嗡的响声。外婆看到我吃惊的表情，笑着对我说：“被吓到了吧！其实因为经常要打针，在手臂里埋了一个小机器，所以你感觉它在动。那又是要经常打针的地方，一星期要打三次，打得多了就鼓起来了。只要这儿一直在跳动，我便不会离开你。”当一束耀眼的阳光照射在外婆的手臂上、照射在她苍老的脸上时，泛出了点点光晕，感受到外婆为这个家付出了那么多，那么多，我的泪瞬间就下来了。

在医院，医生用了大概有织毛衣那么粗的针，然后摸着那个“疙瘩”，慢慢地插了进去。外婆仅仅皱了皱眉，牙齿咬着嘴唇，强忍着痛苦。不一会儿，外婆故作轻松，对我微微一笑。这一躺就是四个小时。有时也不是很顺利，针要打两次才能打进去，有时中途会有血溢出来。外婆独自一人承受着这一切，从不在我们面前流露出她的痛苦。夕阳的余晖洒在她那鼓起的手臂和蜡黄焦黑的脸上，年幼的我搀着外婆缓缓前行。每当想起这个场景，我的泪总会情不自禁流下来。

外婆年轻的时候是个美人，像画里的美人。她很能干，做过会计、营业员、厨师，卖过衣服，开过宾馆，在我们的镇上也算个名人吧！可能太操劳了吧，到了本该享受天伦之乐的时候却生病了，但她没有放弃，而是更加坚强。

外婆的手臂是我一生的痛，每当我想起时，泪水总会弥漫心头，但我也变得更加勇敢，更加坚强，那是外婆给我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