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风说话

树叶“沙沙”摇晃着，攥紧的裙角忽拉一声被松开向前鼓了起来，散乱的头发浮在了空气中。

你听见了吗，风的声音？树叶被风弄得卷了边，呜呜咽咽地拖长了哭腔。然后又欢欢喜喜地笑开，林子里盛满清新的翠绿色的笑声，像你。你说你喜欢风，于是我想起风，也想起你。

你总爱站在树前，手背在背后，脚尖在地上轻轻地一点一点，仰起头，闭上眼睛，不看天空也不看我。风吹起你的裙角，忽拉一声你的裙子就鼓起来了。你侧着头，倾着身子，把耳朵伸到叶子前，然后一动也不动，像是被风凝固住了。“呀，到底在干什么啊！”我不明所以地盯着你雕像般静止的背影。你没有转过头，从侧面我看见你竖起了手指放在嘴唇中央，轻轻嘘了一声。等风过去了你睁开眼睛转过头来，笑得牙齿都露了出来，你说，我最喜欢风了。你高高扬起头，金色的暖光模糊了你的面孔，闪耀着光的风隔绝了你与世界，你说，听见了吗？风在说话，听见了吗？

麦田里的风又是最好闻的气味，它总喜欢和麦子一起说悄悄话。麦子说我什么时候才会长大。风轻轻柔柔笑了起来，很快哟。于是麦子逐渐长成了金黄色，在麦子耳边常说悄悄话的风也变成了无形的麦子，生长在麦田空气里的最大最清香的麦子。

我记得你是这么说的吧，你和我躺在麦田里，你轻轻柔柔地呼出一口气又重重吸了一大口麦田的气息。你指了指耳朵，嘴角上扬，闭上了的眼睛也弯了起来，像是弯着腰的麦穗。你笑：“你听啊，风在说话。你快听啊！”

风也拂过了我的脸颊，我却听不见它的声音。我只能听见树叶晃动的声音，野菊摇曳的声音，和夹在风中却依旧清晰的你的声音。

我也还记得那一天。你和我领到了最后一份成绩单毕业了。你和我走在小路上，你吸吸鼻子撇开了嘴，视线恍恍惚惚转向了别处。风引着清甜的花香奔了过来，你的头发飘起，裙子鼓起，你却没有扬起头闭上眼听风在说话。你用力吸了一大口气，吞下哽咽的声音：“我以后会把风当作你的，听见她说话就好像你在说话一样！”

这一次你没有听见风的声音吧，我终于听见了风在说话，和你一模一样的嗓音，和你一模一样的音调，和你一模一样的句子。我听见了，原来风就是你啊！

起风了，在听你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