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子上的公牛

黄昏的时候，你从层层叠叠的卷子中拉出一张来，摊开铺在桌面上。一些久未见天日的句句便借此机会跳出卷子，唱着平平仄仄的歌，交游去了。而你却熟练的叹口气，使劲拧掉笔盖，看着里面出现一头头躁动的公牛。

这群黑色的公牛来到你的卷子上便决定大干一场。你看他们抖抖身子，磨磨犄角，开始轰隆隆得奔跑。他们忽南忽北忽左忽右，刚才还在第一道题徘徊，转眼间就到了最后一体的位置。稍作休息，又轰轰隆隆的折回来。于是你洁白的试卷上出现了密密麻麻的牛蹄印。

这时，一群相貌粗狂的观众聚集在卷子四周，他们都挤成了父辈嗜血成性的习性，每当你铺开卷子的那一刹那，便从四面八方蜂拥而至，围着你的卷子相互吻着耳根跳Flamenco。而最后一伙与牛群相等的斗牛士便从四面八方蜂拥而至，他们在第一时间找到了与之相对的公牛，于是右手甩出钢剑，开始这场空前绝后的斗牛表演。

几个回合后胜负见分晓。不幸被牛角挑中的斗牛士，在你的卷子上留下一道V字形的剑伤；不幸被斗牛士刺中的公牛，在你的卷子上留下一道X形的剑伤。偶尔这群牛中存在着冒失鬼，会刺伤某个观众，于是你慌忙拿出改正带给他涂上，那观众嘻嘻笑笑的，也没有在意。

可表演中并不一致这么激烈。斗牛士会不时用手绢擦一下汗水和鲜血，以保持绅士风度。而公牛有时候也开些小差，它们会由明亮亮的剑想到西班牙晃晃的太阳，有抖来抖去的红斗篷想到塞尔维亚茫茫的大草原，有观众粗狂的脸想到了家乡的四季如春。然后在你的卷子上留下一摊妄想的口水。

也许就是在那个深夜，那群伤痕累累的公牛在想象的驱使下出逃了。他们从方格纸的左边开始，一路奔跑到右边，接着赚一个弯在下一排继续奔驰，在方格纸上留下深浅不一的蹄印。有时会留下来吃青草，于是你的方格纸上出现了一溜一溜空白。

公牛坦荡的蹄声回荡在整个夜空，斗牛士们在想象中等待天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