卖萌

从你看到她的第一眼起，你的世界就成为一颗糖，而她伸手就可以拿到。你看着她稚嫩的脸，仿佛看着神明的恩赐。你亲吻她皱巴巴的额头，感到自己的生命变得无比完满。你小心翼翼地将娇弱的她搂在怀里，心神不定地等待她第一次睁开那双清明透彻的眼。当她望向你的那一瞬间，你眼里的热泪伴着她的啼哭。你克制住放声长歌的冲动，比出一个V字形的手势，为她展开一个初为人母的笨拙笑容。

她日渐长大呀！你给她买最可爱的裙子，和多得数不清的蝴蝶结发卡。你恨不得把她打扮成她最爱的芭比娃娃模样。你牵她的手去公园散步，她的手那么小，那么软，生怕握松摔了她，握紧捏痛她。她继续长大呀！你会在她与小伙伴玩耍时，出其不意地躲到树后。直到她呼喊妈妈的悦耳童音快要拉成绷断的弦，你才再也忍不住，冲出去抱住她。那一刻，你被绞碎了的五脏六腑回归原位。小拳头打在你的肩膀，你指天发誓你永远也不会离开她，她只要找你，就找得到。你对她比出V字形的手势，却告诉自己，这一辈子如果有一万次，十万次这样的游戏，你都会败给她。她破涕为笑，和你牵手回家。

她长大，长大。公主裙被塞进箱底，她穿上了简练的衬衫和帅气的牛仔裤。她剪掉了长长的马尾辫，不再需要蝴蝶结发卡。你担心她对人有礼却疏离，你责怪她宁可百无聊赖的在家独处，也不愿陪你出门逛街、散步。她的优异成绩让你为她自豪。家长会上，你听着老师对她的赞许，心中无比骄傲。你忍不住又向她比出V字形的手势，给她一个鼓励的笑容。她却将你的手按下来：“妈，您都多大了，还卖什么萌。”你如遭雷击，讪讪地收回手，低头沉默。

当你意识到，你全心全意想要给她的那颗糖，已经不是她喜欢的味道；倾其所有的付出，未见得是她的选择；你怅然若失，却又若有所悟。你忽然发现，她真的不再是那个躲在你怀里的孩子，你不禁会心一笑。

那个晚上，你们相偎交谈，你负气地告诉她：如果有一天，你必须要离开她，你还是要对她比出V字形的手势，告诉她，即使你不在，她的生活依然会很美好。她的好，是她的胜利，也是你的胜利，与卖萌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