铅笔

乔小梁走在去邮局的路上，她的布包包里装着十七支HB的铅笔，被漂亮的丝带紧紧地捆在一起。天边突然飘来红色的云彩，那是她最喜欢的颜色。这个并不好看的小姑娘停下来，站在人群中，傻傻地笑了。

与此同时，遥远的北国城市里，寒风瑟瑟，雪花飞舞。教室里的灯照在玻璃窗上，明晃晃地让苏墨有点睁不开眼睛。苏墨的鼻子又酸了，去年的这个时候，自己正和乔小梁在马路边吃着冷饮，穿着黑色的小裙子。那座城市很少下雪，和乔小梁在一起的冬天永远是温暖的。现在看着手中的成绩单。苏墨却感到冷得发抖。

苏墨偷看了一眼身边的麦珊悦，这个年级第一的高材生的嘴角正扬起轻蔑地笑。

“这次我们班有一位同学跌出了年级前200名，我们是理科班，绝对不允许有低于前200名的人出现！”苏墨，永远让人看不清镜片底下的眼眸。

可是现在，苏墨的眼睛红了，麦珊悦仍然在笑，而她，却真正地哭了。

放学路上，婷婷递过来一张纸巾，“苏苏，冻着了吧？一定是不适应这里的天气，瞧你鼻子都已经红了。”苏墨接过纸巾，真心地朝婷婷笑了笑。是的，没人知道她是哭红了鼻子，她的眼泪早就被风吹走了吧。婷婷握住苏墨的手，掌心充满无尽的热量，婷婷是一个好小孩，很善良很可爱的小孩。是的，她是苏墨在这里唯一的朋友，苏墨又想起了乔小梁，那个同样会亲切喊她“苏苏”的人。

“晚上麦珊悦请大家去参加她的生日派对，你去吗？”婷婷拉着苏墨的手摇啊摇，没等苏墨开口，就接着说：“我已经答应她了，说你和我都会去，你不会怪我自作主张吧。”看着婷婷那天真无邪的面孔，苏墨苦笑了一下，雪珠落在她的眼睫毛上，两只眼睛不由自主地眨了眨，冷不丁又把眼泪给挤出来。

回到寝室，婷婷把衣服全部翻出来，一件一件地对着镜子比划着，苏墨最终还是决定在学期的最后一天穿一次裙子，她从柜子的最底层翻出一条小黑裙子，布料的颜色虽有些泛白了，可是苏墨舍不得丢，那是乔小梁送给自己的生日礼物。

婷婷和苏墨到麦珊悦家的时候已经将近七点。在欧式路灯的照映下，麦家的小别墅越发显得富丽堂皇。婷婷惊讶地夸赞别墅的美，连蹦带跳地进了大门。

保姆把她们带到一个三楼的房间，苏墨看到了从小到大见过的最隆重的生日派对，满屋子的粉色气球，三层高的生日蛋糕，堆积如山的礼物，墙角的乳白色钢琴，以及穿着公主裙的主角麦珊悦。

麦珊悦笑着走过来，“欢迎参加我的生日派对。”不可否认，麦珊悦今天真得很美，美得有些过分，四目相对，苏墨穿的是灰灰的短装和一条旧旧的黑裙子，就像一只黑乎乎的丑乌鸦。

“生日快乐！”苏墨尽量克制住自己的情绪。

“你们送给悦悦什么生日礼物呀？”一个同学问。

看到墙角的钢琴，婷婷灵机一动，“我们就给麦珊悦唱首《生日快乐》歌吧！”所有人都起哄似的叫好。婷婷朝苏墨使了个眼神，苏墨只好硬着头皮上了。

婷婷的钢琴弹得很动听，可是，苏墨硬是把歌唱跑调了，而且跑得很厉害。苏墨再次看到麦珊悦那轻蔑的笑，喉咙好像被什么东西给堵住了一样，使劲唱完最后一句“祝你生日快乐”，脸色已经涨红得像个西红柿，好在婷婷适时并沉着地敲下了最后一个音符。

回去的路上，婷婷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小嘴依然说个不停，可她却低着个头，像犯了错误似的，婷婷几乎是拽着她走的。

经过门卫室，值班的大爷手举着一个包裹叫苏墨，她却灵魂出窍一样一直往前走，婷婷只好代她去领了。回来的时候，婷婷的手上多了一个小盒子。“你的，快看看是什么？”打开包裹的一瞬间，苏墨看到了漂亮的丝带和捆着的铅笔，还有一张自制贺卡。打开卡片，一行字出现在苏墨面前：“苏苏，生日快乐，乔小梁。”——然后，婷婷第一次看到了，摘掉眼镜后的苏墨，是的，苏苏的眼睛很漂亮，可是，她哭了。——十七支HB铅笔，十七岁生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