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河的对面

在西边的小屯村上，最靠河的西边有一户人家，有个孩子叫大河---这名字自然是他父母靠地理位置取的，倒也来得阔气些。只是别人不这么想，要是哪家又喊打喊杀的，那准是他给别人添乱去了。这还不算糟糕的，他还经常结伴偷东西，邻居家的黄毛就是他的死党，而且两个人形影不离，经常外出。自然，这一加一可不等于二，一人盯哨，一人作案，只是难免被抓住一两次，名声随之也就臭了。

“你啊，啥时候才让我省心呐！”中旬的父亲边叹气，边吸着手里的烟枪，一环环烟雾上升，消失，却久久在屋中弥漫逗留。大河摇摇脑袋，抖擞了下精神，又摇摇脑袋，似乎知道错了。

但毕竟是孩子，十五岁的小伙很快就现出原形，又出去了，没有任何迹象的。只是这回出去，便再也没有回来过了。

说来也是怪事，走的时候没给任何人道别，也没有任何人看见过他来串门，就这样莫名其妙的消失了---仿佛人间蒸发了一样。他的父母只得到处寻找他，又托了人，最后都无果而返，都怕是夭折了，又不忍这样想，却也不寻了。只是别人倒是乐呵起来了，除了黄毛。

黄毛仔细地回忆了最后和大河见面的情形，试图找到些线索。然而，他想到了大河曾对他说过：有一天，他要到河对面去看看——看看是否像大人说的那样，那边是一个美丽的，没有烦恼的世界。

想到这，黄毛也不由得害怕起来。毕竟要是大河真的是要过河，那真的是死了罢——那河汹涌得很，而且深不见底。几年下来，村子里都闹过几次洪灾，而他是在河的沿岸，自然深知其中的厉害。

然而，他还是决定要去看看其中的究竟了。他开始找竹条和竹干，也开始收集麻绳，黄毛向来都是很利索的，自然是很快弄齐了——当然，其中不免跟其他村民“借”的，只是还不还就由得他说了算了。只是这是要干什么呢？然而他是铁了心要过河了，自然是造一艘竹筏。

没几日功夫，竹筏便造好了。这天晚上，他偷偷地从家里溜出来，在那芦苇丛中拉出那竹筏，就准备要下河了。只是这回他愣住了，眼前那汹涌的河流让他害怕，让他忍不住生出退却的念头。又转念一想——要是大河没有过河呢？要是大河已经回来了，现在可能在家里等我呢？我为什么要这样傻？即使他过河，去追寻他的梦想死掉了，我也要一起陪他吗？

是啊，他为什么要那样傻——他还是去了，把竹筏推向水中，跳了上去……其实，这也是他的梦想。

是的，即使是一个小偷，也有他的梦想，可能是渺小的，抑或是可悲的。

黄毛也失踪了，这可是个天大的好消息！对全村人都是如此的。这回，村子里可彻底天下太平啦！每个人都没有丝毫的痛惜——他们为什么要悲伤呢？这回没有人再来偷东西闹事啦！他们可以，日复一日地，没有期盼地，安逸地过他们的日子了。

清晨，天空向湖面洒下一缕缕阳光，湖面顿时明亮起来，只是看不见那黄毛的身影了——或许，他是真的过河了罢，然而这又是不可知的，就像那些渴望河对面的村民一样——他们不亲自去渡河的话，那是永远不会知道的罢。

然而，他们肯定是不甘心的——总不能连小偷都不如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