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小豆

黑夜给我黑色的眼睛，我却用它来寻找光明”顾城这样说道。我却不同，在黑漆漆的夜晚，听着猫头鹰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我感到一种异样的兴奋。

在这夜里我想起了许多事情，想起老家的朋友，想起了小豆。

那时我们都好小，都是那样可爱。记得那时五月的一天，我和小豆在用两个吸管吸一瓶可乐。小豆吸的很快，让我很是着急，便忙暗示她吸慢点。可她不听，我只能放下吸管，指责道：小豆，我是你哥，你得懂得尊老爱幼，懂不懂？小豆还不听，继续低头猛吸可乐。我心想，吸吧，呛死你小样，这样两个鸡腿都归我了，哈哈……正想着起劲，小豆抬起头说：哥，可乐我吸完了！我一下楞住了，她不慌不忙的舔着嘴把手伸了过来，拿鸡腿。

傍晚的阳光很温柔的覆盖着这一切，我呆呆的看着她一手一个鸡腿在我面前狂啃。没良心的家伙，我暗暗骂了一句，一口便朝那块已深深印上她牙印的鸡腿咬去。放嘴！她拼命的撕拉着，我挺着脖子硬是不松口。你，你放嘴！她急了，拿另一个鸡腿砸了过来。咿――呀！我硬是咬死不放，她被迫停下手，在我面前委屈的看我咬那个鸡腿。怎么？不吃了？我从嘴里拿出来，在她面前晃来晃去……我撒腿便跑，小豆提着棍子在我后面追着。张木颜，你给站住，还我鸡腿来……

阿姨！救我。我喘着气躲在小豆母亲身后。小豆也已气喘吁吁，叉着腰，对只露着一个脑袋的我说：张，张木颜，今天，今天算你走运，那，那鸡腿算我请你的。

怎么回事？看把你俩累的。小豆的

母亲一边说一边掏出手帕替我抹去汗水，又把小豆拉了过来，给她整头发。小豆一脸委屈的说：妈，我辛辛苦苦用零花钱买的东西，全让他吃了，不，抢了。

……

事情已过了很久了，可我却记得很清楚，因为小豆已不在了。我想笑，却再也笑不出来。

三年前，小豆便走了，才十四岁。她的母亲已是苍老，见到我只是哭。我不知该怎么做，只是呆呆的替她抹去泪说：阿姨……

我不想说小豆是怎么死的，因为我很可能走在她的路上，很可能，这太痛苦了。我不知她为什么这样早熟，早熟，哈，知道了太多也不好，为什么，小豆，你很聪明却那样软弱。

夜，我听着歌，心一阵疼痛。不要想了！我压抑的吼了一声。小豆。

我看着星空，不知在做什么，什么，我想起的过去始终不肯离我而去。我们可笑的老师经常说，我们文人是最软弱的，因此海子顾城都死了，因为他们无法忍受这个世界。文人，不是每个人都是文人。小豆可能是吧，但她不会写诗，也不会作文。

那些我爱的人，那些我爱的诗，在我年轻的脸上划过，璀璨，夺目，如星星一般。

夜深了，睡吧，明天还上课呢。咳，你在这里，就只能属于这个世界。那个老师，你以为你是文人？文人，我看不起文人，你，我也看不起。你只知道在课堂上滔滔不绝的讲你是如何对这个世界的不公平而痛心，你会为一些失学儿童而流泪，却在抹完泪后又讲农民的粗俗，讲一些人在大街上拣垃圾，破坏市容，可你知道他们与他们孩子的痛苦吗！

每个人都活的那样痛苦，虚伪，又洋洋自得。其实我又何尝不是，自以为是，一边大骂世界，一边又在享受这个世界。我怀念小豆，为她惋惜，可我却……如此这般。

许巍。《旅行》，黑夜。

“谁画出这天地，又画下我和你，让我们就这样相爱相遇，总是要说再见，相聚又分离，总是走在漫长的路上。”

这一夜，我一直在听这首歌，感觉很沉重。一年又一年，长大间，我们失去了太多，换来的是太多的沉重。那些爱我得人，已离我而去。不知不觉。

闹钟已指到凌晨一点了，我叹了口气坐了起来，又躺下，闭着眼睛数道：1，2，3，4，……

夜似乎笑了，说，一个白痴。

夜，在梦中我看见了小豆，在一朵花边笑的灿烂，我却泪流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