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殇

清明时节雨纷纷。又到清明，回乡祭祖的日子。乡间的小路上，还能依稀辨认出前不久飘零而下的纸钱，不知是谁家又添新痛了。明年的清明，此处必定多一分晕起的愁思。

而我的这份愁思，也是几月前刚刚添的新痛。大年初四，我的祖母仙逝了。愁思常萦心间，只是这清明细雨，引得愁思愈浓罢了。

大年初四，我与父母赶五十公里山路回到老家，车行半路，大伯打来电话，说别急着赶，用不着了，奶奶不在了。紧赶慢赶，最终晚了半小时，还是徒劳。

跪在床前，我看着床上被锦被盖着的奶奶，轻轻地用手摸了摸她的脚，尚有余温。这种感觉很不真实，手中有她的温度，鼻息中有她的味道，就好像她只是在我身旁午睡一样，触手可及，真真切切，可又摆脱不了她已离开不会再回来的事实。大伯不让我碰奶奶，说她会痛的。我哭了，哭着哭着就想到了奶奶伴我的三年时光。“五年六月七日八时”，这是老话了，老人的日子本就是一天天数着过的。三年光景，从她为我做饭，叫我起床，变成了我给她做饭，为她扇凉。我和她聊天时，她常常笑得很开心，没有牙齿，嘴却咧得很大。她什么也没有，偶尔爸爸和大伯孝敬她点东西，她总是攒下来给我吃。我不要，她就一个劲儿的往我这儿推，我拗不过她，就吃了。然后爸爸骂我，奶奶骂他…….一滴一点的记忆从我的心里汇聚，涌起，窜上眼眶，不觉泪已拆两行。

现在一个人坐在家里，没有了她的味道，温度，但当时跪在床前的那个情景还是会常常在我眼前浮现。我庆幸，当时我记住了那些细节，不然的话，现在哪里会有那么多嗅觉视觉触觉的记忆长成参天大树，让我永生难忘?

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从今往后，这断魂的路人多我一个，这清明的细雨多打湿我一人。

抬泪眼，遥望苍穹，念你如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