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碗面，要吃一辈子

一碗面条，在牙牙学语时，是母亲用小勺子切碎，一点点地喂着吃。长大后，在不同的城市里，可以去店里选不同的面吃。有时吃到乌冬面，或者荠菜面，不知不觉就叫起来，哎呀，这面，早先吃过的，只是不如家里的味道好。

葱花、姜、小青菜，我才知道，原来是可以吃一辈子的。你去菜市场，大清早带着小布袋，或者篮子逛一逛，多少年了，买回来的还是那些宝：葱啦，姜啦，南瓜、冬瓜，还有小青菜，水豆腐，都是可以用来下面的。

我想起家人做的南瓜面，先烧半锅水，水滚烫烧开后放进切好的南瓜、小米，有时候也放一把小青菜，我每次都能吃很多。放一些辣椒油，辣得流汗，嘴巴里却是不肯慢下来。小米和南瓜，面的味道，进入我的肠胃、身心，我觉得笃定。一碗面，热腾腾地端上来，你坐在那里，和你的祖先或者你的母亲、你的妻子、你的孩子一样，安然地吃，这样的味道，它的存在让人怅然而欣慰。

后来，在西安生活和工作，也经常吃面。这些面中间，我最常吃的是妻子做的南瓜面。想到南瓜，我便又想起深秋的时候，在乡下的院子里，梧桐树下，一张方正的漆了红油漆的木头桌子，竹子做的板凳或小椅子，一家人坐在那里吃炒南瓜和南瓜下的面。南瓜面的清新味道，以及掺在面里的小米，有温厚的力量，可以一直绵延到我们的心底。

有时，越是普通的东西，却越能带给你安定的力量。温热的汤下肚，一碗面吃完，僵硬的神色和疲惫的身体就开始恢复力量了。外面的天再冷，有这样一碗面，就不会心慌。我现在吃面，总会想，这样的面，吃了这么多年，原来还在吃，却也不曾烦腻过。也许，这样的面，同样的葱姜、油盐酱醋，同样的小青菜，一碗面端上来，却是可以吃上一辈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