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你往哪里吹

一丝风滑过了憩鸿的嘴角。这风啊，吹起了她的头发，也撩起了她的愁绪。

“怎么办？”她问着自己，“怎么办？”

看着手中的笔，她不禁犹豫起来。是报文科，还是报理科？她脑中一片茫然。文科？她真的喜欢，但是大家都说，她应该去读理科，因为，理科的分要好拿一些。对，仅仅是为了那几分，大家就都要她放弃所爱，去追那让人头痛必须但又好拿的理科，准确的说，是那些冷冰冰的分。

“嗨，报好没？文科还是理科？”她最好的朋友?妊馕实馈

憩鸿抬起头，苦笑：“文科？理科？我能选择吗？”

“当然能！用你的笔写下两个字，不就解决了吗？”?妊饣卮稹

“写下两个字？”憩鸿眼里闪过一丝忧伤，“如果真有那么简单，我又能像这样斟酌这么久吗？”

“你应该想清楚，该舍下的是自己的喜好，还是那宝贵的几分？”

“我知道，我该舍下喜好。但是每次将笔尖触在纸上时，黛玉却又来向我哭诉，崔莺莺向我招手，李清照向我寻求她的幸福，卓文君在我耳畔念着‘六月人皆摇扇我心寒’……舍下她们，多难！其实人有时就是一种矛盾，明知道应该这样，却不由自主地想要那样。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谁不知道？但又有几个人能做到‘说到做到’?都说遇到坏人要见义勇为，但实际上又有几个人见了会冲上去？人总是在‘想’与‘不想’，‘应该’与‘不应该’中徘徊许久，有几个人能‘快刀斩乱麻’？还不都是‘剪不乱，理还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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憩鸿也是无语。

风又袭来，拨弄着两个孩子的正在徙倚的心。桌上的那一张承载着万般滋味的纸飞了起来，又轻轻地落在地面。

……

“回来了？”妈妈一脸笑容地拉开房门，“丫头，快进屋，今天风大，小心别吹凉了。”

一面说着，一面接了憩鸿的书包，放好了后又立即端出一盘水饺放在餐桌上。

“丫头，学了一天累了吧？来，尝尝我做的水饺，可是你最爱吃的！快吃，快吃！”妈妈将盛满水饺的盘子往憩鸿面前一推，“刚才放得离你有些远，现在好夹了。快吃吧，丫头。”

憩鸿一直望着妈妈——还有妈妈鬓上的几缕泛着银光的发丝。她突然感觉，一股苦水涌上心头，眼角有些湿。她闭上眼，不让眼泪流出来。停了几秒，她睁开眼睛：“妈妈……”

“啊？”妈妈望着她，满脸的笑意，“什么事？”

“要分文理科了，我……我想报……”她的喉咙似乎突然被堵住了，一句话也说不出了。她皱了皱眉头，终于挤出来了：“文科……”

她看见，妈妈的笑意僵住了；她看见，妈妈的眼中透着失望；她看见，妈妈的心中闪着泪光；他看见……她不能在看下去了！否则她会感到一种难以压制的愧疚感。她低头。

“哦,”妈妈终于缓缓的应了一声，然后说道，“喜欢就报吧，妈不会拦你。但妈还是觉得理科更有前途，虽说女孩子学文科比较好，可理科更好那分……算了。哎，女儿大了。”

憩鸿静静地听着，她知道，父母离异后，妈妈那么努力的工作，就是为了她。妈妈平时节约得恨不得一分钱分成两份花，但她说要一台复读机，妈妈却又给她买来最好的。妈妈就是要她成才，就是要她跨进大学的校门……而读理科就能轻松一点！但是，她爱的是文科。听着妈妈的话，她心酸。

“徘徊了那么久，还是要顺从大家，可笑！可悲！”她自嘲着，继而又叫住妈妈，“妈妈，还是读理科吧。”

妈妈的脸上又有了光彩：“真的？我就知道丫头最懂事！不过别太勉强自己了，啊。”

憩鸿答道：“不会。我选理科，因为我……喜欢。”

……

回到自己的小屋子，憩鸿拿出那张纸，刚拧开笔盖，无意中，瞥见了她无数次翻开细读的《红楼梦》。她抚摸着封面。忽然，她似乎感觉到蘅芜君正向她告别，潇湘妃子正离她远去，她拼命想抓住她们的手，但“分数”、“理科”、“亲情”向她砸来，拦住她的去路……蓦然间，她惊醒了，挥笔洒下忧思：

空留半缕愁，徙挂万般忧。千百无奈千百怨，任汝走，东西南北难回首。

分离尽眼前，哀雾笼眉头。也难放手也难留，唯有四方凉风心吹透。

再望望窗外，风还在不知疲倦地吹着，徘徊着。

憩鸿笑问：“风，你往哪里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