献恩师

海若的父亲总是老远地站在路口迎着人杰，看到人杰了就会像个孩子一样笑出声来。这个年过不惑却已苍老的男人，有一天下楼的时候忽然拉住人杰的手，他的声音里饱含着祈求：“你要常来呀。”

人杰照他的话做了。有时候他觉得很累，因为注定是一场悲剧，它像一个不定时炸弹绑在他身上，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下来。

有一天晚上，上大学的姐姐从学校里回来，给了人杰几颗巧克力，客厅花瓶里有她带回来的玫瑰。姐姐走的时候人杰顺便问她为什么今天这么漂亮，姐姐说：“傻瓜，今天是二月十四啊！”

原来今天是情人节。他突然想起海若，她还来得及等我送她巧克力和玫瑰吗？

他偷了姐姐花瓶里的一支玫瑰。那天他去得很晚，可还是将巧克力和玫瑰送给海若。她注视了很久才轻轻问：“为什么要送我这些啊？”人杰鼓起勇气学着姐姐轻松的口气说：“因为今天是二月十四啊！”

她的脸上有盈盈的泪光，她的脸上有一种说不出的光芒。

他希望他的关心能驱散死亡带给她的恐惧，哪怕只是黑暗来临前的最后一缕阳光。

海若望着人杰，仿佛要把他刻进眸子里。突然间她问他：“你真的爱我，是不是？”他拼命地点头，眼里的泪水汹涌而出。

人杰抱起了海若，他觉得自己抱的是一朵随时可能化作轻烟的云。他的嘴唇轻轻碰了她的额头。

她说：“今天我好高兴，谢谢你吻了我，谢谢你送我这么好的礼物。”

海若是在向人杰做最后的告别，他知道她永远不可能像自己所期待的那样，奇迹般地好起来。她注定要带着那些来不及开放的花瓣去天堂。

弹指间，高考结束，海若的小屋已经空了，人杰知道她已经往生了。她的爸爸送他走了老远，一直握着他的手不停地说谢谢。

海若托父亲把一个箱子转交人杰，他知道是自己借她的小说。

他不再想这件事，箱子扔到床下。但是他越不去想，海若的身影在他的记忆中就越清晰。晚上他睡下、梦醒、哭泣，再睡、再梦、再醒、再掩面而泣。

他搬箱子的时候不小心摔了一跤，书散得满地都是，还有一张纸片。

是海若留给他的卡片。她说：“谢谢你陪我走到人生的尽头，我知道自己快死了，但死没什么可怕的，你给了我幸福。我活过、爱过，就已足够。请不要为我的离去伤心，就当没有我这个人好了。再见。”

人杰不禁泪落潸然，海若那娟秀又凌乱的字迹渐渐模糊。他曾听姐姐说，死去的人希望爱他的人好好活着。是的！他想，我愿意为海若好好活着！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