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毕竟走过

母亲曾经告诫我：不会飞的鹰，还不如一只母鸡。

我是一只鹰，可现在，我已抬不起翅膀……

年轻时，我也曾搏击过长空。在晨光熹微，寒露湿沾的早晨，抖净身上的露水，猛地一挣，在大地上投下我雄壮的身影。太阳热情的粉饰我的羽毛，晨风殷勤的托举着我的身躯。如今，闭上眼，仿佛还可以听见风声在耳畔刮过，看见天边白云内喷薄而出的日光。

可现在，我老了。

我曾经引以为傲的翅膀如今已无法搏击长空。羽毛密密匝匝，沾上露水后仿佛凝成了一块铁，让我即使站在树干上也摇摇欲坠。趾爪老化，已经无法抓住猎物了。

我不得不接受一个可怕的事实——我不能飞翔了！

我并非没有尝试。在一个有风的清晨展翅欲飞，却差一点像一片被风卷着的枯叶坠下去。我快绝望了——我要死了吗？

“如果你老了，别忘了我教你续命的方法。”母亲的话蓦然在脑畔响起。那方法，可以让我得到脱胎换骨的重生，一如凤凰涅槃。

可是，正如凤凰要投身火焰一样，我也必须忍受极大的痛苦，我年已三十了，在野外历经无数痛苦。饶是如此，想到那个方法时，我亦是打了一个寒噤。

“不会飞的鹰，还不如一只草鸡”母亲如是说。

草鸡吗？我是见过的。短嘴，短腿，短翅膀，唯有肚子几乎臌胀成球形。每天只在地上捡米食虫，遇到危险，哪怕一只老鼠，也会吓得鬼哭狼嚎。

曾经高贵的我，也会变成那副模样，甚至更糟吗？

我想一想以后不会飞的我，竟无言反驳母亲的话。

你能忍受一只草鸡的生活吗？

能忍受吗？一个坚定的声音在山谷回荡——我——不——能！

于是，我开始了我的重生。

我找到了一个山洞，确定了它的安全与可靠后，便寻来一块青石疯狂的用嘴喙冲撞它。

我的嘴喙在开裂，与之而来的碎骨般的疼痛，我的舌尝到了自己体内流淌的血，我的耳听到自己喙折断的脆响。青石上坑坑洼洼“咔”的一声脆响震醒了我因疼痛而麻木的脑，我感到了脑袋一阵轻巧，我的喙，掉了。

熬过一个月，我终于长出了一口气，看着地上鲜血淋漓的趾爪，想哭，又想笑。

又是几天，许久未曾有动静的洞穴又开始活起来。如今阳春三月，洞口内却扬起了雪花，仿佛冬天无处躲藏，便无可奈何地钻进了洞里。

可是冬天，也快消失了吧，那雪花上，带着鲜血，带着温呢。

洞里时不时传出一声声压抑的鹰鸣，像在呜咽着痛哭，又像欢快的鸣叫……

“唳——”一声欢快的鹰鸣，又重新出现在草原上空。八个月的锤炼之旅，八个月宛如凌迟之刑，我——走完了！

为了目标忍耐，坚持，这是一只鹰之所以成为鹰的秘诀。

母亲的声音在天空响起：记住，孩子，鹰有时飞得比鸡低，但鸡永远不能飞得比鹰高。你是一只鹰，一只翱翔在天际的鹰。

雄猛的影子再度投影在大地之上，久违了，一代天骄。你一路走来，这条重生之路上，数不清的荆棘沾满你的鲜血，那是你无比光荣的勋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