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景在路上

日出日落，花开花谢，云起云涌，世间万物皆美，而我最爱的风景，在乡间的那条路上。

——题记

孩提时，我们一家五口回乡下，爸爸背着我，奶奶走在前面，爷爷蹒跚地跟在后头，妈妈则在一旁攥紧我的手。天气很热，有时奶奶会走到我身旁，紧随着我，轻轻扇着她那把有年代的大蒲扇。太阳愈大，金色的光铺满天空，一片金黄。咿咿呀呀的小调与微微飘来的清爽的风，随着我们的脚步，一步步镌刻在了泥泞的小路上。

不久后的一个下午，我和奶奶又回乡下。奶奶却是又多添了几许苍老和憔悴。她咧咧地拄着一根深棕色的木棍，我小心翼翼地搀扶着她，就咱俩，漫步在羊肠小道上，太阳很艳，金光四射，天空中炸开了一簇簇烤得焦黄的云，彳亍在泛红的空中，阳光的清香氤氲在林间。我看着奶奶一步一步踏实地踩在青石板路上，心安万分。

依稀可见暝色四合，四周渐渐安静了下来，凭着月的白霜，前方曲折弯曲的小道，四周树林的阵阵凉意缓缓袭来，我恍惚间发现，夜的宁静。这条小路很偏僻，却不阴森，池塘里跳跃的鱼儿与水花，碰撞出一种悦耳的当当声。蛙也悄悄地叫着，一声声、一次次融合在了夜之美中。望着这轮纯粹而皎洁的月亮，我不禁唱起：“月亮走，我也走，我和月亮一起走……”

这时，奶奶咧开了嘴，一字一句地开始教我：“床前明月光。”

“床……前明月光。”

“疑是地上霜。”

“疑是地上霜。”

时间一晃，来到了第十二个初夏。

沉寂了六年的羊肠小道上，又出现了两个人的身影……

现在，我有了高高的影子，奶奶却似乎矮了不少。她佝偻着，依旧拄着那一根用了十年的深棕色木棍，手里依然紧攥着那把大蒲扇，只是蒲扇又破烂了几分，因为枝条参差不齐，她用针线把外围缝了一圈。她每走两步，就歇下来，吃力地给我扇着风。岁月的利刃久久摩挲着她的脸庞，像是很享受般，一刀又一刀，残忍地刻下憔悴的皱纹，她的脸如同枯干的树皮一样，熬过了无数个春夏与秋冬……

但她还是很硬朗的，哪怕脊背弯曲，脚步却依旧踏实和坚定。

雨下了起来，淋湿了林间小径。苦雨绵绵，淅沥而下。我一路踏着刚落下的灰蒙的雨，焦急地奔回乡下，泥泞的路被雨水搅浑，随着我竭尽全力的一个个脚印，雨水溅到了我洁白的衬衫，斑斑点点。

在回城市的路上，又经过这一条小路，一家四口踟蹰着、啜泣着。她终究还是不在了，再没有人陪我欣赏这一路上的风景，没有人陪我数星星，没有人陪我一起哼唱儿时的歌谣了……

这一路，尽管依旧美好，但她消逝后，我再也不是记忆里那条不可替代的羊肠小道了。

这一路上的风景，我看到了一场黎明与日出，也见证了一场日暮与夜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