坚守

冬季快要结束的时候，刮过一阵刺骨的风，把桂花树上仅有的几片叶子给刮没了，一只麻雀站在光秃秃的树杆上狂欢。王婆婆拿着大扫帚在树下独扫一地狼藉。

十年前的春天，我从不认生。常常是在午睡之后，跑到王婆婆的园子里看那棵桂树。王婆婆和她丈夫就在那棵树下，有时读书，有时锻炼；他们养的白猫阿福也躺在一旁打盹儿……

天空很高很远，阳光很暖很香。这情景像极一幅画，我把这幅画命名为“无与伦比的美丽”。

原以为，这幅画会无限描摹至地老天荒，谁能料到王婆婆的丈夫竟先撒手人寰。王婆婆好长一阶段都没再出门，连后园也望不到她的身影。后来，我就回到城里，便很久没有再遇见她了。

这一年，冬天刚刚到来的时候，我又回了趟老家。老家有我日思夜想的那棵漂亮的桂花树。十年不见，它竟没让时间划破精致的容颜，仍旧挺拔，仍旧壮观。但王婆婆倒是变了许多，皱纹渐渐深刻出来。她早已走出当年的悲痛，早已风轻，只是在望向桂花树的时候，眼神会有悲伤，但依然饱含柔情。

我听说她的儿子想把她接去城里住，也听说了她总是拒绝。我看到她种了许多花，全是她丈夫生前喜爱的品种。她先生生前喜欢读报，她便每天将报纸内容读出来，仿佛是在念给某个人听。她喝她丈夫喜欢的茶，摆弄她丈夫用过的二胡。她坚守着他们所有的曾经，坚守着亘古不变的爱。

我还是保留着小时候的习惯，在午睡后去看桂花树。于是，我看到她躺在竹椅上摇呀摇，坐在桂花树下晒太阳。她眯着眼，脸上的皱纹舒展开来，嘴角有挡不住的笑意。温柔的光落在她的脸上，美丽动人。

我倏然一下子想到了十年前的那幅“画”。她还在坚守！坚守那无与伦比的美丽！

天空很高很远，阳光很暖很香。那棵桂花树还在用优雅的姿态，诠释着王婆婆的坚守。爱是绵长，也是永恒，即便时间也战胜不了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