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妈妈

豆芽的爸爸死后，豆芽离开了那个地方——生活了十二年的小煤矿，来到一个陌生的城市，开始了找妈妈的历程。

这个城市太大，他太小了，小得像只蚂蚁一样，忙忙碌碌在城市的各个角落，爬来爬去地觅食。在火车站，在公园里，在垃圾箱旁——背着一个鱼鳞丝口袋，拎着一个铁钩子，小眼睛到处搜寻着矿泉水瓶、易拉罐、纸壳类的东西。有时候，为了得到一个空瓶子，他要趴在地上，在脚与脚间挤着，伸着小手够来够去。有时候，他要狂跑着，百米冲刺一样奔向垃圾箱，远远的伸出铁钩子，为了比对面跑来的人早一步钩到一个纸壳箱。

靠捡这些零零碎碎的东西，豆芽在这个城市生活了下来。白天他忙碌着，晚上走到哪儿睡到哪儿。那个装破瓶烂罐的塑料袋鱼鳞丝袋子就是他的被子，找个地方，往里一钻，就是一宿。他被这个城市的救助站收留过，那里虽然有吃的、有住的、游玩的、但是他不愿意呆在那里，偷偷地跑了出来。他要找妈妈，妈妈不在这个城市，但是从这个城市可以漂洋过海到那儿。在他的想法中，洋娃娃一样的妈妈是和鬼子生活在一起的，那个地方很远、很美！听大人说，飞机几个小时就可以到那儿。

他常常拎着那个鱼鳞丝袋子在这个城市的飞机场旁转悠，慢慢的熟悉了这个地方，还找到了进入机场的一个入口。候机楼旁的围墙上有一个大洞。从哪儿可以轻松的钻进去。他趁着保安人员不注意，经常在哪儿钻进来钻出去，在停机坪的草坪上玩耍，有时还在那个过夜，有时还爬到停靠得飞机上，东摸摸西望望，既好奇又欣喜。每次躺在草坪上，看着飞机在云朵里钻来钻去，他的心也随飞起来，飞到那个遥远而美丽的地方。他向往着，憧憬着——他下定决心，一定要挣足了钱，走飞机去找妈妈。

每天捡的这些东西，能卖几元钱，将就着可以吃饱饭，一点剩余都没有。什么时候能挣来飞机票钱呢？豆芽又着急又上火。有一天，他在大街上看见一个和他年龄差不多的孩子跪在地上，低着头，举着一个牌子，牌子上写着“我要上学”，路过的行人纷纷地向他面前的盒子里扔钱，不一会儿，盒子就满了。豆芽羡慕地看着，他的眼睛里有了希望。第二天，豆芽学者那个孩子的样子，跪在地上，低着头，举着一块纸壳，纸壳上歪歪扭扭地写着三个字“找妈妈”。这几个字是他自己写的，他读了一年书，识的字不多，记住的也不多，但这几个字他最熟悉了。他学的这一招果然好使，跪了一上午，膝盖前面就鼓起了小堆，还有五元的呢！他偷偷地乐着，把整元的钱捋了捋，卷起来，攥进了手掌心；成毛的零钱归拢到小纸壳箱里，捧着它，朝饼铺走去。他要吃两张烤饼，不，吃三张，吃得饱饱的。他有点得意，有种离成功的喜悦。他在心里盘算着，每天都这样的话，只要一个月多的时间，他就可以有一张飞机票了，就可以去那个地方找妈妈了。这样想着，走路的步子也欢快起来，蹦蹦跳跳的。突然，他摔倒了，蹦蹦跳跳中被人用力的撞了一下，装钱的小纸壳箱摔出去很远。他爬起来，看见了昨天跪在地上要钱的那个孩子傲慢地站在眼前，后边还有几个人，都气势汹汹的样子。那个装钱的小纸壳箱早已拿在了他们的手上。傲慢的孩子向他伸出了手：把钱都交出来，快点！这是我们的地盘，知不知道？豆芽懵了，他把紧紧攥着的拳头向后藏着，不停摇着头。傲慢的孩子飞起一脚，踹想他的肚子，后边的人也上来，拳打脚踢了一阵子。豆芽两手空空爬起来时，傲慢的孩子早已跑得无影无踪。

豆芽蹲在停机坪的角落里，狠劲地哭了一场。鼻子流血了，不疼；肚子饿了，也不怕。他是委屈才哭的，他想不明白，想挣钱为什么这么难！找妈妈怎么这么辛苦！怎么办呢？乞讨不行了，捡瓶子也只能填肚子，可他要找妈妈，一定要找到妈妈。他眼巴巴地望着天上那个星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

那一夜，他脑子里满是傲慢的孩子打呀、抢呀的场面，还有他们拿着鸡腿满嘴流油地啃着，然后把吃剩的鸡骨头塞到他嘴里，指着他，得意的大笑着。豆芽愤怒了。不顾一切地冲上去，挥舞着拳头，抡开了腿脚，把他们打得鼻青脸肿，一个个乖乖地把鸡腿送到他面前。他掐着腰，昂着头，夺过鸡腿大口的啃着，啃得满嘴流油。

这个梦真舒服！醒时豆芽这么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