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途

暮色降临，我坐在回家的车上。车窗外的灯光像萤火般急速向后蹿去，深秋的夜太迫不及待了，窗外的树黑成一团阴影重重向后倒去，冷冽的寒风刮过车窗发出“呜呜”的鸣叫。

车子里的暖气开得够大，大到温度使空气变得难以呼吸。我把窗轻轻打开一些，外面的冷空气是一支支利箭一下子划开沉重的暖气，刺进我的骨里，令我不禁打了个寒颤。我咬了咬牙，把沉默的空气编成一句话。“最近……还辛苦吗？”我望向正在开车的妈妈。“还可以。”妈妈只淡淡地说。但我却分明能看见妈妈疲惫的眼睛旁有一圈淡淡的黑眼圈，一双因为操劳不再嫩滑的手上也分明有一层厚厚的老茧。“那就好。”我重新低下头，把口中想说的话嚼碎咽回肚子里去。我没有勇气向妈妈要钱。

我看向窗外，天黑的速度出奇的快，一只又大又黑的网将整个世界都包裹起来，我也坠进无尽的黑色中，又稠又浓。两旁的路灯发出一层浅黄色的光，点在那一份黑里。“是有什么事吗？”她发问了，声音有些沙哑。“我……我想要点钱。”我还是说出来了，“我想要买本书。”最近的花销太大了，我实在不好意思再要钱，但那本书我实在太喜欢啦！啊，我闭上眼就能想象出它的模样！明天，明天最后一本极有可能就要和我说再见了，店家也有可能不会再进货了。

我揪着心看着，妈妈的眉头微微皱起，皱出一连串不平的山脊。我一下子像是个做错了事的孩子，有些慌张起来。她终究没有说什么，只是淡淡地看了我一眼。妈妈的目光像一盏微黄的灯，浅浅的令人心安。她默默的从包里掏出一些钱来，轻轻地递给我。我小心的接过钱，几张小小的纸币烫得令人心慌，却又是那么实在。“想要什么就去买吧。”妈妈转头望向窗外，眼里便又是那片平静的湖了。

我的眼睛就像那车窗上的水汽一样糊了，母亲素来节俭，曾经大冬天，她宁愿把自己的手冻的不成样子，也不愿给自己买一双手套。但她对我这个孩子却又十分的慷慨。我捏紧衣角，四周的温度正好，我周身都暖和的不得了，而我的心也在一片母爱中温暖不已。

我想我是一只鸟儿，披着初长的羽翼在夜里穿梭，而现在，我将回到我温暖的巢，在以母亲为名的怀抱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