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睡

我幼年时，随母亲去外公家小住。每天早上，东方刚刚有一丝泛白，公鸡还没有叫，大家尚睡得正甜，外公却起床了，咳嗽声，开门声，通炉子声，洗面声，闹得天翻地覆。母亲于是埋怨他说：“爸爸，你为啥不睡呀？”外公苦笑说：“孩子，我睡不着呀！”我当时听了，大吃一惊，天下还有睡不着觉的人，真是奇哉怪也。外公对我说，人老了越是疲倦就越不容易入睡，他有时候出远门，骑单车骑得腰酸腿痛，又因为逆风而行，气喘如牛；回家后，连上床的力气都没有，心里想这回能睡到天亮就好了，谁知心有余而力不足，花了很大功夫才爬到床上，可怎么也睡不着觉，闭上眼睛数鸡也不行，鸡数多了又担心家里没有那么大的鸡场，想美女也不行，如果模模糊糊地想，跟本不管用；如果逼真地想又担心会走火入魔，于是翻来覆去，这样的觉不如不睡。就算勉强睡着，也很容易被吵醒，不要说鸡叫，就是狗打喷嚏都能把他打醒，如果蚂蚁爬上身，蟑螂跳上面，这种困卮就更甭提。

我有一位同学说，要是有一天没人强唤硬拉，他保证一睡就是二天二夜。上帝造人，似乎用了太多心机了。现在的年轻人，由于夜生活太多，不遵守作息制度，长期处于无政府状态，或上网或赌钱或逛街……白天瞌睡奇多，学生不但在教室上课时打瞌睡，就是放学走路都能打瞌睡，越是疲倦就越容易入睡，无论是弹簧床或煤渣地上，只要头一挨枕，就会发出呼呼呼的声音，美梦一个接一个，觉睡饱了，揉揉眼睛，洗洗脏脸即刻精神百倍。但有人偏偏不理解，左也干涉右也干涉，不让他睡个痛快。在教室上课时打瞌睡，即使没有挨手板打，然而猛一抬头，老师的尊眼正瞪着他炯炯发光，也真扫兴。在家算是比较自由吧，却也难得有个清静，即使是星期天，还没睡到九点，父亲也叫母亲也叫，好像丢了尊魂。想起那次我们班同学去军训，就更糟，天没亮吹号兵就吹号要我们起床了，所以我们班有些喜欢睡懒觉的同学，个个都一致盼望吹号兵得急性盲肠炎，他们对吹号兵憎恨到极点。

从前德国有一支军队训练新入伍士兵之法更加混帐，号音刚停还没有起床的，不由分说，一桶冷水当头就淋过去，这支军队没有一个士兵够胆睡懒觉，加上平时训练有素，所以这一支军队常常能打胜仗。

毕业于广东肇庆中学高三:植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