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宙之舞1200字以上

宇宙之舞

1200字以上 六年级 散文

宇宙之舞

李欣旅

“你是妇女,也是男子;你是少男,也是少女;你是老翁,持杖蹒跚而行;你出生时脸面朝着一切处所;你是青鸟,你是雷电、季节和大海,你……你……”

清清朗朗的声音念到后来越来越缓,越来越小,最后化为一丝轻轻的叹息,飘向喜马拉雅山的雪谷深处。

端坐在山崖上的孩子睁开眼,晶亮的黑瞳里带着一丝无奈。《白净识者奥义书》全文有万余字,师尊却只肯给他看一遍,背起来难免不顺。

啾啾几声,竟是雏鸟的叫声,孩子似是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屏息听了好一会儿,才伸长脖子向悬崖下方探身看去。

真的是一只雏鸟,正在碎开的蛋壳中没头没脑地蠕动,它的母亲是一只灰黑的鹰隼,恰在这一瞬间展翅离巢,为它的新生儿觅食而去。

他居然能在这高寒缺氧的雪山之巅看到鹰!

孩子左手纤细的手指紧扣着岩壁,大半个身子和重心慢慢伸向悬崖外,右手努力探向鹰巢。

“摩塔……”身后突然响起的老者的低唤,令摩塔闪电般收回身子,趴在地上战战兢兢不敢动弹。

他不敢回头,不敢转身,只觉身后一阵疾风掠过头顶,一个影子跃下山崖,又在转瞬之间翻身上来。

“你是在看它么?”老者摊开手,手心里赫然蜷缩着刚出生的鹰雏。

摩塔看着师尊伸向自己的手,和那手中娑娑抖动的鹰雏,犹豫了一下,还是双手接过。接触到那团生命的瞬间,一股温热的暖流顺着摩塔的手流入他的心里。十二岁的摩塔第一次发现,原来生命是暖的,是活生生的。

随后摩塔看见师尊枯瘦的手悄无声息地包住自己捧着鹰雏的双手,一点一点地合拢。

“宇宙分天、地、空三界,我们已在这世间最接近天的地方,下界便是地,我让你参悟空界的奥义,你,悟出了吗?”

摩塔觉得方才体内奔流的那股暖意正在渐渐消失,在这冰雪连天的喜马拉雅山上,一颗冷汗从他腋下无声地滑过。

“弟子愚笨,请师尊恕罪……”

老者叹一口气,用他沉重苍老的声音念起方才摩塔没背完的《白净识者奥义书》:“你无限量无起始,一切世界是你所生,你以自己的力量无风呼吸,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别的东西……”

他握着摩塔的手缓缓用力,直至咯拉一声……那是骨骼碎裂的声音。

师尊的手已离开他的,摩塔现在可以摊开手掌了,但他不敢。他捂着手中那团血肉颤抖着,不敢去看其中的景象。

但无论他把手捂得多紧,血还是从指缝一滴一滴地流了出来,溅在亘白的雪地上。

老人看着浑身颤抖不止的摩塔,沉沉地叹了一口气。

“距离试炼之日只有五天了,你还跳不出湿婆之舞,因为你始终领悟不了‘空’的意义。如若试炼失败,结果是什么你是知道的。”

这代的大神真身死后,摩塔成为被选出来的五名转世灵童之一,他们从小被教导学习湿婆之舞和婆罗门的奥义经典,等到十二岁时便会举行试炼,能跳出最佳舞蹈的便会被承认是本代大神真身,而其他的人则要断其筋骨,免去其争权夺位之胁。即是说,五天之后,摩塔极有可能变成一个残废,度过漫漫余生。

老人又是一声叹息,也许从一开始,自己就错了,他想。这个孩子怎么能跳得出那毁灭之舞呢,他不会愤怒,也没有憎恨,更不曾尝过绝望的滋味,而这些负面情感几乎是激发出湿婆之舞的全部能量。

“还有五天时间,你走吧,这条象泉河,你从小就在河底打座,你不怕那冰冻之寒,但这一次,它会是一条锋利的冰刀,水中的那些岩石、跌宕随时都可能要了你的命,但只有这条路,没有我门中人把守,且是一条捷路,你愿意一试吗?”

摩塔垂下双手,他花了好一会才止住身上的颤栗,说道:“弟子听从师尊的意愿。”

“你若能在这条河的尽头活下来,便一直往东走,走的越远越好,再也不要回来。想要知道‘空’到底是什么,你必须先到达终点,走入那一个绝处,你便知道什么是生,什么是死,如此便有希望领悟那末日之舞……”

摩塔闭起双眼,他最后听见师尊的声音,是他叹息着说:“最后一程,由我来送你吧。”

一掌沛然的真气推向他的后心,摩塔飞了起来。

他知道下一秒自己就要掉入那冰冷的河水,如果运气不好,也许第一击便会触石而亡,但此刻,他并不去想这些,喜马拉雅山在他旁侧,玛旁雍湖像一只冰雪的眼睛在下方注视着他。在广袤的天地间,摩塔张开双臂,只当自己是一只小小的鹰雏。他在飞,他在飞,他要向神圣的天地展示,即使是这样瘦弱的臂膀,也是可以飞翔的。

一股痒痒的感觉骚扰着摩塔的脸。在冰水里沉浮了一天,他好累,累得睁不开沉重的眼皮,但那搔痒顽固地侵袭着他,摩塔只好哼了一声,却也动不了身体其他地方了。

这一哼,就听见近旁一个尖利的女声大叫起来:“醒了!醒了!我的童儿醒了!”

那叫声起初在他耳边炸开,转眼就远去了,一同响起的,还有那女子跳跃的脚步。又听见一个粗粗的男声在远一点的地方喊:“他才不是你的童儿,清醒一点吧卓玛。”

只听叫卓玛的女子增大了一倍音量叫道:“胡说!这是雪山女神的恩赐!雪山女神把我的童儿还给我了!”

被这几声喊叫一震,摩塔倒能睁开眼了,他缓缓支起身子,看见自己穿着藏服,躺在一间红色的小屋里,四周是牛羊不绝于耳的叫声。

门砰地一声被踢开,那个叫卓玛的女子冲了进来,两根长长的粗黑发辫在她脑后飞扬,两颊上带着高原特有的绯红,她扑着抱住摩塔,摩塔觉得自己呼吸不过来了。

“童儿,童儿,你没事,太好了。”

隔着厚厚的藏服,摩塔还是感受到了那女子怀抱的热度,如此温暖、真切。

象泉水流到普兰县,已经是好几股潺潺的溪流,从容而欢快地注入有着“冰雪之眼”称号的玛旁雍湖。卓玛就在这里放牧,她有许许多多的牛羊,一个留八字胡的男人不时在湖边出现,他也有自己的牧群,不过数量很少,还不及卓玛的一半。当他阴阳怪气讽刺卓玛的时候,摩塔认出他就是那天在屋外喊话的男人,名字叫陈贡布。

大多数时候,摩塔也分不清卓玛到底是疯的还是清醒的。她虽把他当作童儿,和他说的话却是非常清楚的,让人觉得这只不过是个认错孩子的母亲。

“童儿,阿妈说过要在你十岁生日这天送你三件礼物,第一件是我亲手做的藏袍,你已经穿上了。现在我要给你第二件礼物,你看,这是什么?”卓玛亮出一枚小小的银匕首,刀鞘上纹着精致的流云。

摩塔心中忽然很悲伤,婆罗门中很多人都会佩带这种小巧的匕首,看到这匕首的瞬间,他意识到自己应该继续往东走了。

摩塔站起身,用很低的声音对卓玛说:“卓玛,我该走了……”

“想走?晚了!”

空气中忽然暴起一声断喝,几丈开外的草地上转瞬旋来一高一矮两个人影,两人都作僧侣打扮,矮的那个一落地便开始大笑,嘴里像念经一样飞快地说:“魔女卓玛,还真的是你收留了这小子。探子来报时我还不太相信,当年你不满十岁的小儿被罗刹鬼母啃食后弃于这玛旁雍湖,你发誓杀尽我门中人。时隔三年,你在这湖边遇我教弟子居然不杀反救,还当自己孩子养,看来是真疯了。”

摩塔是知道罗刹鬼母的,她喜欢吃孩童的脑,据说有助练成罗刹的秘术,他还记得那个阴森的女人每次走近自己时那种不寒而栗的感觉。摩塔看向卓玛,发现她的手中多了一条鞭子,不是放牧的短鞭,而是一条火红的、绞着螺旋的长鞭。她的身子因为极端的悲愤颤抖着,摩塔甚至能感觉到她身上散发着愤怒的火焰。

矮个子男人似是没有看到卓玛的攻击姿态,还在滔滔不绝地说着:“真可怜呀,那场景我见了都害怕,好好的一个孩子……”

“我杀了你们!”卓玛再也忍受不了,一声尖叫后夺空而去,一直静待不动的高个僧侣此时猛然睁眼,唇形如电念起了咒语,突然冲起一掌扎扎实实击在卓玛胸口,卓玛的身体登时像一只大布娃娃摔在数丈之外。

摩塔大叫着狂奔而去,眼泪像两道清泉淌了下来,他向走过来的二人大叫:“住手!我跟你们回去!”

“不。”说话的是卓玛,她温热的手抓住摩塔,很轻也很坚决地摇头,“这只是两个杂等,阿妈虽受了一掌,但掌力并不深,阿妈能对付得了他们,放心。只是接下来的画面,阿妈不想你看,你到那边的石头后面,去把眼闭起来,把耳朵蒙起来,好吗?”

摩塔花了很大的力气才点了点头。他走到岩石后面蹲下,用手抱住头,旁边的打斗声透过耳缝一下下打在他的心上。他忽然好恨,恨自己如此弱小,如果有力量的话,如果有力量的话……一股暴戾的渴望在他心里瞬间疯长,十二年来的第一次,他希望自己已经学会湿婆之舞。师尊说这是末日之舞,当跳舞的人舞起毁灭的火焰时,周遭的一切都将被这火焰焚烧殆尽。

他是抗拒这舞蹈的,每次舞到关键的地方,他都能感受到有一股存在于很深处的巨大力量像风暴一样汹涌而来,他恐惧这些力量。然而现在,他开始悔恨,如果能放出那焚烧一切的火焰,如果能拥有力量的话……

不知何时,鞭子抽打空气的声音停了。一只温热的手摸上他的头,摩塔睁开眼,发现面前这只温婉的手正在淌血。

“好累。”卓玛在笑,她的脸色苍白得吓人。

摩塔想回头看那二人的情形,卓玛拦住了他,“别看。”她说,“送我回家。”

说完这句话,卓玛的身子直直地倒了下去。

摩塔找来陈贡布,无论怎么恳求,他都不肯为卓玛上药。摩塔咬了咬嘴唇,又咬了咬嘴唇,他从未觉得如此无助过,为了练就湿婆之舞的基本功底,他曾单脚站立高危的悬崖边缘整整一天,即使那时他也未曾觉得如此无助。

他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卓玛这样死去,绝望之中,他摸到一块冷硬的东西,寒意从他的指尖传来,爬上他的心头,他不明白为什么不肯救卓玛,他好恨!

生平第一次,摩塔知道了什么叫杀心,他掏出卓玛送给他的匕首,抵向陈贡布的胸口。

“救她,否则我杀了你。”

陈贡布一愣,没料到这个一直眼神柔和的孩子居然会出这么一手,他眼珠转了一转,已经想好对策。“我救,我救就是了。”说着就势向旁一步,假意弯下身子查看卓玛的伤势,右手却在一瞬间迅速挥袖打掉了摩塔手中的匕首。

“婆罗门教的都是什么人,老子还没傻到找死!这疯女人死了倒好,她那些牛羊就由我接管好啰。”

天在渐渐变黑。

摩塔坐在暗下来的屋子里,看着卓玛的脸发呆。他的左脸和胸口都在作痛,那是陈贡布临走时留下的拳脚,他还收走了他的匕首,现在摩塔是真正的无所凭依了。他只能笨拙地为卓玛包扎,然后坐在一旁静静看她的生命流逝。

他知道时间现在对于他的重要性,但此刻,他觉得已经无所谓了。师尊让他一直往东走,但教中已经发现了他的踪迹,他又能继续走上多远呢?

在寂静的黑暗中,摩塔觉得自己明白什么是空了。他想,这就是师尊所说的终点了吗?光明在流失,再也感受不到温暖和希望。这是一种绝望的感觉,让他再也不想作任何努力,更无心舞蹈。此刻,他只愿任这黑暗静静吞噬自己,至少,这黑暗是平静的,没有沾染鲜血。

“童儿……”

卓玛微弱的呼唤令摩塔欣喜若狂,他扑过去,只听卓玛翕动嘴唇在他耳边吐出这么几个字:“带我去后院羊圈……”

摩塔看着那只他叫不出名字的动物在卓玛手下呻吟、挣扎,卓玛一边轻抚一边为它虚弱地哼歌,终于一声嘶鸣,一只粘乎乎的小兽诞了下来。

“可爱吗?三个月前我在湖边捡到她受伤的妈妈,以前从未见过这种动物,我就擅自将它命名为叶鹿——叶片大小的小鹿。当时这只叶鹿就已经有身孕了,我算着也是这几天临产。”

“来,摸摸它。”

卓玛将刚出生的小叶鹿送到摩塔面前,他却迟疑着不肯抬手。他还记得那只鹰雏的血肉碎在自己手里的感觉,骨骼破裂的那一声脆响,还有温热的血液从指缝黏稠地滑落的感觉。那是一种缓慢而绵实的绝望,让他知道了生命是多么脆弱,死亡离得又是多么近。

“不要害怕,你不会伤害到它的。”卓玛似是看出了他的忧虑,将小叶鹿直接放入了摩塔手中。

这生命是柔软的、温热的,带着初生的颤栗,这颤栗包含了全新的生命对这个未知世界的所有好奇、期待和不安,以及,力量——生命的力量。

摩塔忽然想哭,为这生命的坚韧和绚丽。

接着他后颈忽然吃痛,眼前的一切在黑暗中轰然倒塌,他最后见到的画面,是一支利箭贯穿了卓玛的头颅。

摩塔睁开眼,看见的是教中熟悉的梭罗圣殿。

他的四肢并没有被绑起来,只觉得后颈酸痛无比,和胸口处传来的一阵搔痒。

摩塔低头看去,竟是小叶鹿窝在自己的衣领处。

然而下一秒,一只大手粗暴地将它抓走,就势甩了出去。“哪里来的畜生,朵罗他们做事真不仔细,居然让这种东西进了圣殿。”

摩塔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小叶鹿只来得及哼唧一声,便撞在墙上化作一团肉饼。

“你们!!!”他再也容不下胸中的那股火焰,一怒之下已经暴出,却被来人一棍打在天灵盖,于半路栽倒在地。

“你疯了?下这么重的手,要是死了怎么办,等会长老们还要审判……”

声音在渐渐逝去。

光影也在渐渐逝去。

起初是完全的黑暗,渐渐的,摩塔开始看见一个模糊的影子。

据说人濒死的时候,过去的一生会有如浮光掠影一一闪现。

摩塔只有十二岁,他的一生太短,他的光影只是一片白,那是喜马拉雅山终年不化的积雪,从小他就在冈仁波齐峰上修行,面对的就是这么一片耀眼的白,这几乎已成为他生命的颜色,平静、和谐,却也苍茫、寂寥。

用白纸来形容他短暂的一生更为贴切,苍白,却也干净,只是在最后,这张白纸上才溅上几点鲜血。

然而,这就是结束了么?

人影渐渐明晰,那是卓玛,将初生的小叶鹿放进他的颈窝。

“我送你的最后一件礼物,是生命。”

别哭,死亡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活在现世的绝望里没有尽头。”

“这样的表情……你是在恨吗?”

是的,我好恨,我恨那些夺走你生命的人!恨那个对你见死不救的人!

“……孩子,不要恨。知道吗,其实从一开始,我就知道你是婆罗门的人,还好,你只是个孩子,你和他们不一样,是未受过污染的、崭新的生命,所以我不会杀你。

有生就有死,死不过是生命的最后一段,终点的所在。

而从这一点,又将诞生出新的生命。”

大殿之上,高坐着婆罗门真、善、美三长老,大堂列着中级僧侣和教中十位护法,最中间的,则是昏迷在地的摩塔,和他的师尊迦楼仙人。

“迦楼仙人,你唆使我教灵童外逃,到底是何居心?”

是何居心?年过七十的老人笑了。自己到底是怎么想的呢,明明当初挑选弟子的时候,是自己相中了那双纯净的黑瞳;即使这双眼睛的主人始终领悟不了空的境界,他也没有采取其他仙人的做法,让自己的弟子见识那些奸淫、吃人和掳掠的场面,去恐惧、去厌恶、去憎恨,用入“无垠地狱”的方法来获取众多的负面能量,领会湿婆之舞。即使,不这么做的结果将是粉身碎骨。

这算是他的私心吧。自己四十三岁那年入教,便是出于对这个恶欲横流世界的幻灭。二十年来他无悲无喜的活着,生命有如行尸走肉,对教众做的那些脏鄙之事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直到见到这个孩子,他的人生才重新燃起一点亮,明明知道前方是条不归路,还是想把最好的教给他。

为什么呢,为什么呢。

也许这样,他便能心安了吧。

至少,到最后,他保住了他的本真,他要他干净。

“没什么好说的,违反教规是事实,甘愿接受处罚。”

“那么,根据教规,你……”

人群中忽然出现一阵骚动,有人惊讶地发现,有一个声音渐渐盖过了长老的宣判,像一股充沛的气流在大殿里盘旋,而这声音,竟是出自地上趴着的那具“尸体”。

那声音念到:

“从那里,他创造出一切——

圣诗、祭礼、誓戒、

过去、现在、未来。”

堂上的“真”部长老暴怒道:“这是无上圣经《吠陀》的内容,迦楼仙人,你偷取圣经不说,还敢传给他,好大的胆子!”

迦楼仙人却也在震惊,他惊讶的是那个声音,那不是他惯常听到的、属于那个孩子怯生生的声音,这声音听起来有如一千人齐声和唱,似一股不可阻挡的洪流,从宇宙的起点出发,于天地间奔泻而来。

“于微妙更微妙,于混沌更混沌;

从时间的起点,走向宇宙的终结;

我将死而复死,以明白生是无穷无尽的;

我将在众神面前起舞,跨越这一个终点,从此与永恒连结——”

摩塔站了起来,像是一个木偶被人用线提起,四肢呈现某种无序的耷拉姿态;他的头顶的伤口还在从血痂处汨汨渗血,但这并不妨碍他平稳、准确地舞出每一个动作——结掌、并指、弹手,眉动、眼动、肘动,他的左脚以异常优美的姿态齐平抬起,开始单脚立地舞臂;他的头颅三面转动着,眼睛却没有看任何人,那瞳仁里并没有影像,而是空,是他心中自有的明净世界;他的双臂舞得越来越快,连成一串模糊的影,有如四臂齐舞。一种奇妙的气息在大殿之中弥漫,空气开始嗡鸣躁动——“好热。”人群开始爆发出一小股不安。

是的,空气的温度在上升,迦楼仙人已经明白下一步会发生什么,那动作是他亲自教给他的,末日的火焰就要到来了。他想不通的是,不过短短几天,这孩子到底经历了什么,竟能令他于绝境处领会湿婆之舞?

像是冥冥中自有感应,摩塔一直空茫的眼里忽然多了两点蒙眬的黑,他开口叫道:“师尊。”

老人的心下意识地一紧,在最后的最后,这孩子要对他说些什么呢?他会怪他吗,还是指责他的无能?

“师尊,你总说活着并没有太多意义,重要的是修得梵我合一的境界,但到底什么是梵,我到现在也没弄明白。

我只知道,生命是宝贵的,并且有它自己的法则。

就连我,连我这么弱小的人,都能活下来。如果给那只鹰雏一个生的机会,它会不会也有飞起来的一天呢?”

浊泪从迦楼仙人的脸上纵横滑下,“孩子,你恨我么?”

摩塔摇头:“不,我很感激师尊,到最后还是给了我一个生的机会。所以我相信,在师尊心底,一定也和我一样,认为生命是宝贵的。”

说完这些话后,摩塔闭上了眼。下一秒,空气中已经饱和的炎热于最高点爆裂开来,无形的热浪在四射,摩塔的额心开始漫出耀眼的光芒,那白光以惊人的速度爆涨,将周遭的一切都吞噬于炫目的光团中。

迦楼仙人不得不闭上眼,在他心中有一股难以言喻的感情在随着那光芒一同泛涨着,这并不是湿婆之舞,不是,真正的湿婆之舞射出的是毁灭的火焰,而不是这些光。他看见了摩塔最后的几个动作,那不是他教给他的,那是他自己的舞蹈。他不知道这些光是什么,他只是觉得:美丽。是的,像是从宇宙洪荒处射来,最古老的启示,包含了人类始祖最原始的信息,那是智慧之光,也是生命之光。

最初的灼热很快过去,温度降下来,化为一汪暖荡的海洋,他从这光中感受到的是一种温暖而坚定的力量,却也听到有人在痛苦地嚎叫。

你做到了,摩塔,你做到了我没能做到的,许多人都做不到的事。你跳出了自己的舞蹈,不是毁灭之舞,而是审判之舞,这就是你的选择,是吗?我很高兴,我……要谢谢你,谢谢……

尾声

曾有一段时候,天竺的婆罗门教越过喜马拉雅山进入了青藏高原,在当地发展出一小片规模,没过多久,却在一夜之间消失无踪。据当地人说,那夜婆罗门的圣庙爆出了一团巨大的诡异的光芒,光芒散后,人们发现圣庙完好无损,只是婆罗门的教徒上至长老,下至僧侣,大多都变得痴痴呆呆,只知道张着嘴看天。

有这么一位老者,据说是那场光灾为数不多的毫发无损的人之一,据说他不时会拿着一张布满焦痕的字条无语凝视,一看就是好几个时辰。

那字条上是这样写的:

如果世界真的只是梵天的一场梦,至少,我希望这是一场美梦。

六年级:花浅

小学生运动会解说词

150字 六年级 演讲稿

现在正迈着雄健的步伐,昂首向主席台走来的六年级三班代表队。看,这壮观的阵容,闪烁着花儿般的笑容;听,这坚定有力的脚步声,衬托出他们坚持不懈的信念。这个秉着“班荣我荣,班耻我耻”为班训的集体,相信在这次运动会上,他们的运动员将依托59颗激情的心,全力以赴,勇夺佳绩。

甘肃酒泉肃州区西大街小学六年级:胡颖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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