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走在时间的纹路上

很久没有提起笔来写下泉水般喷涌的思绪。在半明半晦的生活中，朝向一条似乎没有尽头的路途昏天黑地地奔跑，不知道目的地，却也不敢停留不愿歇脚，心甘情愿地被一种强大的意愿迫使。意愿不知道来自何方，只知道盲目地顺从，不知道它将给予我的是喜悦还是一无所获的悲哀。我仿佛把未来看得很清楚，其实仍旧混沌而模糊。

时常会回忆过去分别的场面，火车站台边、家门口、熟悉的巷弄……全部是无声的广大背景，如同电影的末尾，悠悠飘荡出缓慢的钢琴乐曲，主角表情默然且忧郁，静静地告别，分散在茫茫人海里。又想起《金粉世家》里燕西与清秋的擦肩而过——在同一个车站坐上开往不同方向的火车，他们并没有遇见。往往离别都带有这样的色彩——秋天的晴日里刮着微寒的风，枯萎的黄叶被轻悄扫起，被金色温煦的阳光照出最后的亮泽，让人留恋、不忍。毕业前的最后一次聚会，我和小学时一样再次错过。每次都会有这样那样的意外让我错过，不知是巧合还是冥冥中有某种意识希望自己逃避令人伤心的场面。与一个同学聊天时，他说他很怀念初一时候透明轻松的日子。有同学在日志里写自己初中的点滴，然后说她哭了。大家你来我往地写同学录，班级BBS上的版主把所有人的代号都改成真名，一排整整齐齐地罗列下来……就这样，要说再见了。我们又要奔去新的地方，开始新的奋斗，进入新的团体，认识新的朋友，然后再来一次崭新的分离。一篇文章里说，人的一生在分别与聚合中结束，每个人都是过客。前一句颇有同感，而后一句却令我觉得生硬。“过客”带着更多的冷漠与平淡，丝毫没有亲切的感觉。或许改成“旅伴”会更好，最起码是“伴”，是曾经彼此给予温暖的人。有的只是最普通的交集，只是借了一把尺、一支笔而已，没有产生任何共鸣；有的是最尴尬的关系，总是争吵、总是没有来由地打闹……而这些到了离别时全部融化在所有快乐温馨的记忆里，雕刻下在一起的时光。离别向来夹带着各种情绪，并深深地触碰到最脆弱的感官神经。可又有什么办法呢？离别是为了下一次的聚合，而聚合又是为了即将到来的离别，人的一生都在分合之中，如同含着泪水的微笑。

毕业是一个里程碑，能够提醒人的记忆。让人停住急促的脚步，忘却身在嘈杂的大流中；让那些衰老的皱纹暂时消失，只剩下单纯而充满生气的、已去的春天。

时间带来的改变实在不能为人力所抵挡，而我也只能紧跟着时间的速度让自己的脚步变得越来越快，越来越迅疾。或许那潜在的让人盲目顺从的力量就来自时间，只是我们没有足够的精力去探询，只能选择跟随，别无他法。

时间还催生新的生活态度。有时候，一连几天沉浸在文艺片和讲述理论的书籍中，晚上看倍受推崇的外文电视剧，凌晨听琵琶曲写散文。偶尔也学会到大商场去尝试挑自己的衣服和鞋子，到处乱走时拍几张城市的照片。一个人沉闷地度日，压低帽沿外出，静默行走；MSN隐身，欲语还休。这不是我要的理想生活，我却在适应，甚至享受。拿以前的我和现在做对比，我发现太多的变化。人总在发现那个过去的自己是如何幼稚，但人总在成长：于是无论怎样改变，历史中存在的自己总是个幼稚儿童。这或许是变苍老的信号，说好听些是开始成熟，可我害怕现在的“成熟”是否仍然幼稚，苍老究竟意味着心志的湮没还是品性的升华。太多人生的问题伴随时间而到来，等待我的思考与大彻大悟。我需要时间，在不断改变的生活方式中得到完善的结论，只是现在我的步伐太快，恐没有时间。

说到底，我还在无止境地做着直线运动，或快或慢。时间像是那个永远拥有领先优势的跑步者，让我不由自主却也满怀疑问。偶尔喘息时看已经过去的路，再继续准备变换新的姿态迎接下一段历程，生命沿着时间跑过的路，滚滚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