疤

因琐事气氛闹得有点僵的饭桌上，没有交谈，只有筷子与碗碰撞的声音。17岁这个年龄的性子带着点自傲与偏激，好话尚听，听多听腻的话总听不过五局就会偏激地顶撞。木筷与瓷碗碰撞的声音，与心跳声同步，当叛逆的火苗平息下来的时候，转头移向父亲，目光触及手背那条淡淡的疤后，又讪讪移回目光，嘴里的饭菜索然无味。

家里与寻常人家反着来，在厨房忙碌的并不是母亲而是父亲。母亲工作的忙碌，使两个孩子的伙食都落在了父亲身上，并不擅长烧菜的父亲只能自己在摸索中得到经验而谈，本就粗糙的手又多了厨房里避免不了伤害所留下的疤痕……

那年，看着忙里忙外的父亲，硬生生把自己挤近狭小的厨房里，想要去帮忙。无暇顾及我的父亲让我去拿下橱柜里的瓷碗，仰望了下对于身高还是有些距离的橱柜，又屁颠屁颠地跑出去搬了张小板凳回来，踩着小板凳勉强够到碗的边沿，却因重心不稳而向一旁倒去，父亲转身的那一刻接住了下坠的我，而后的瓷碗破碎声飘入耳中，却不想碎片受冲击力直直向我飞来，父亲用他的手掌盖住我的脸。一片黑暗中我听到父亲的倒吸声。其身后竟发现父亲的手背被瓷片拉开了一道口子。此后的岁月中，伤愈合了，却留下岁月抹不去的疤。

一直觉得父亲就像屏障一样，把所有的伤害都阻挡在外，我只看见他面对我时的强颜欢笑，却看不见那背后披满的荆棘。

作为女儿本该对父亲是善解人意的，却在父亲一次次的容忍下在他心底划上那么一道说深不深说浅不浅的疤。被世俗同化的世故总会抱怨自己的父亲没有其他人的父亲好。

深夜的晚上，困苦于作业太多来不及做完，父亲带着一杯白开水敲门而入，看见奋笔疾书的我，只道：“作业很多吗?”被公式，符号冲昏头脑的我，未经深思，脱口一句便说：“你看不懂的，看不懂的，别烦我。”日光灯下那站着的身影僵了僵，沉默了许久，将水杯放下便掩门而去。深夜寂静，等反映过来父亲本身文化水平不高，才发现无言一句竟已留下一道伤痕。

父亲身上都有着岁月怎么也冲刷不掉的疤痕，那是为他怀中孩子所忍受的疼痛。

沉顿间，我抬头看向父亲

“爸”

“怎么了?”

“今天菜很好吃。”

“不好吃才怪。”

看着父亲淡淡散开的微笑，只想说父亲，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