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的色彩

刘尚博

我的都市记忆的开端，是一幢白房子，上面镶嵌着几块黑色和灰色的痕迹—不知是掉漆还是油渍。那是我在上海的第一个住所。说也奇怪，现在它还清晰地保留在我的脑海里。

我的居住环境不是很好。我记得我回家时走入楼门后，踏着灰色、有些开裂的石阶，小手要么抓着灰色粗糙的扶手，要么扶着灰白色的墙，颤颤巍巍地走上3楼，推开一扇灰白漆的木门就到了家——一间只有三个房间，有棕色木地板、白石灰涂抹的墙、天花板常常掉灰的老式住宅。

但我童年的色彩绝没有那么单调。

很小的时候，我就坐在地板上学字，或许因为地板上更凉快吧。识字卡上那些用不同颜色条纹组成的图形装饰了我两、三岁时的时光。虽然房间没有空调，虽然我大汗淋漓。但每识一个字，我就笑逐颜开，因为我那些五颜六色的“图形”是我眼中最美的色彩。

等识了一些字，我就去别人家串门。其中去的最多的是二楼一户人家，好像是203，户主是一位老爷爷，须发斑白，显然饱经风霜。推开那扇斑斑驳驳的棕色的木门，进入一个几乎家徒四壁的灰蒙蒙的家，可见他的生活十分艰苦，但老人家依然乐天知命。我每次去都和他聊一会儿天。每一次，他黝黑的脸上都会露出开心的笑容，也经常会拿出一些五颜六色的小折纸作品塞满我的小手。那些五颜六色的小玩意儿成了我童年最好的装饰品。

那灰蒙蒙的地方就成了我的乐土，我也给这片土地带来欢乐，就像灰蒙蒙的墙上有些红的、蓝的小广告的点缀。

后来，在六岁时，我搬走了。

前不久，我路过那里，又想去看看。那些刷白的房子已经被漆成鲜丽的红色，里面的墙被刷得洁白洁白的，栏杆也涂成绿色。我对于这些变化感到十分欣慰，心想：虽然我童年的痕迹早已经不在了，但有更多的孩子眼中会增加更美丽的色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