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中的那抹绿

远山无青黛，近水有碧螺。

——题记。

天际的雨，细如针毡，却依旧洒得我心尖冰寒彻骨。深秋的天，灰蓝得让人不敢直视，送殡的队伍沉默得离愁鬼魅。

爷爷，您真的要走了吗？万水千山，都唤不住你匆匆而去的脚步吗？今天，沾亲带故的人济济一堂，您却带着那缕沁鼻的茶香沉默着离开，却没有回头一望。

桌上的紫砂壶中，煮沸了满室的茶香。碧绿的茶叶在水中沉沉浮浮，脉络清晰。袅袅而起的轻烟，笼盖我断弦的泪珠。心中有悲，泪水很凉。

爷爷，还记得，昔日的晨光中，您用长满老茧的手，从茶盒里捧出青绿的茶叶，用老练而又优雅的姿势，洒进壶中，等待满室轻溢的的茶香。您抽杆长烟，缓缓吐出的烟圈随风散入水墨画中。持笔而观，您的山，从来不是青黛，而那一汪寒池，却隐然有碧。

我听过您的解释：远山无青黛，近水有碧螺。但，嗜茶如命的您，却从不接受亲朋好友登门送来的“大红袍”。您说，退休的老局长，也是想守住心灵的一方浅绿净土罢了。这样的茶，喝着安心。

爷爷，还记得，您沏茶时的一丝不苟。您说：“这是一种享受，午后宁静的时光，品茗看书，煮茶论世，有这样的美好，也不枉一生了。”您噙着笑意看注入杯中的淡绿茶水，盍着眼讲三国鼎立。这一刻，岁月静好，隐然于世的淡然用纯绿装饰犬马声色中的一方净土。

爷爷，还记得，您生病入院时，床头依旧的那个紫砂壶、那杯碧螺春。您闭着眼用淡然的微笑直面病魔。在弥留之际，您含笑着用枯瘦的手握住我冰凉的指尖，看向那壶绿茶，轻声说：“别怕。”我想，彼时彼刻，您的生命是会因为那两个字重新积淀如一壶新茶香甜却又苦涩的深绿吧。

您走了，却没有带走宁静天地的那抹绿，它已在我心中根深蒂固。我会记得您用一生的丰富经验化哲理行动平淡语言对我的言行身教，会记得您用枯瘦手指冲泡的每一壶嫩绿新茶把芳香留我心田的淡笑。

桌上壶内的茶色，正一点一点地扩散变浓。我想，爷爷，您会是这壶茶叶中的一枚吗？带着毕生的哲理，冲散透明的世界，告诉我最独特的茶意，其实于心。

远山无青黛，近水有碧螺。用檀香的风尘宁静，品茗，用心描绘爷爷留在我心中那抹苍翠欲滴的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