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有你的时候

给远行的外婆

早晨，阳光透过玻璃，投射到桌面上，从厨房里飘出一股让人垂涎而熟悉的香味，哦，热干面！我又想起了你。

你做的热干面，色香味俱全，仍记得你看着我狼吞虎咽的模样，并没有以你严厉的老教师风格批评或阻止我，而是眯着眼，透过老花镜，面上的皱纹仿若盛开的菊花，手上拿着纸巾擦去我嘴角的酱汁……。也许是你的外孙女太迟钝，原谅我，现在才记得你有多慈爱！

“叽叽，叽……”一阵清脆的鸟鸣传来，听到这声音，唤起对你的记忆！多少个清晨，你把水和小零食放进我的小背包，拉着我的小手走出家门。摘下路边带着露珠的野花，辫成花环和手链戴在我的身上，我感觉我就是天使，我想要奔跑，甚至要飞翔！你慌忙追赶，大声喊着我的乳名，待抓住我的小手，就再也不放下了。我的小手在你粗糙的掌心里挣扎，感到你的汗水和力量！原谅我，现在才记起你掌心里爱的温度。

“外婆，我就想要这个芭比，你就给我买了吧！”我摇着你的胳膊，眼巴巴地望着橱窗里的芭比恳求道。“不行！中国的布娃娃就不好看？这一个蓝眼睛的娃娃比一个中国娃娃贵十几倍，为什么去买？外国的月亮就圆一些？”你没有商量的走了，丢下满脸泪水的我，留下一个倔强、佝偻的背影！是啊，你不会溺爱我，符合你常说的一句话：“原则问题，决不妥协。”原谅我，现在才能领悟你的背影！

童年过得飞快，一转眼就到了上学的年龄，这意味着我们不能天天在一起了。开学第一天，你坚持要送我和妈妈去车站，我背着书包走在前面，你远远地落在了后面，好几次我大声喊：“外婆快点！”，你嘴上应着，步履却越发蹒跚。车快发动时，你在窗边向我挥手，阳光让我觉得你的白发更加纯粹，眼里波光荡漾……，这是我第一次看见你的泪眼！原谅我，现在才能再度记起你不愿让我看到的泪花。

临近小升初那年，你的电话多起来，我埋头苦学，对你的关怀和叮咛只是敷衍，甚至很少主动问候你，对你戴着老花镜织的毛衣也不喜欢穿了。如愿进入想去的中学，这时你异常消瘦，妈妈送你检查入院，你常在电话里说：“不要耽搁学习，外婆会好的，我要看着你上大学”，我的心里隐隐有些担心，对你说：“要记得你说过的话，我们来拉勾！”，你伸出粗糙却已苍白的手。

你终是没有践诺，伴着秋风，走了，远远地走了！捧着你的遗照，我轻声说：“外婆，你失信了哦！”

清点遗物，床头柜上的日历本有我熟悉的笔迹，里面除了标记什么时候交水电费，大多记载和我有关：ZM的妈妈说她掉牙了，还是自己拔下来，真是个勇敢的孩子；还有几天是ZM的生日，要准备长寿面；明天可能降温，记得给她打电话多穿衣服；ZM近来不怎么给我打电话，是不是学习太忙？……

泪眼模糊了我的双眼，我把你的笔迹贴在我的心口，问自己：“为什么我没有像你记挂我一样的记着你？”

你那随风的远行，是对我的惩罚吗？不，也许是你想让我更深刻地记住有你的时候！